万万千千的人,随着时间会彼此推远,每个人最终要陷入孤岛,以余生之久面对自已的世界。阳光,还如从前明媚,四季,亦如从前轮回,只有沧桑的心怀像一件湿水的衣裳,再无复轻盈如初。在心里,在梦里,我像个成佛作祖的智者,挨个把那些离我远去的人拽到眼前,用手把他们的脸抬起,认真注视那眼中的神色,是柔情似水么,是真诚无遮么,只是还未来得及确定,他们便把脸一扭,从我的手里挣开了。
人越活得久,心思越精明,原来看不惯的事,现在看开了,原来相信的事,现在不信了。情感一天天减下去,淡下去,变得针扎不疼,无感无知,如同一枝干枯的花,长久地插在墙角的胆瓶里百年清供去了。什么伤心人,负心人,什么痴情人,多情人,最后都要被生活磨得没了脾气,没了性情,在那万丈红尘里搅着,裹着,最后变得唯唯诺诺,血气全无。
至于我的影子,我的生而有之的记忆,但愿在将来历历可数,在需要回放的时候,也能有数不清的唯有自已才能看懂的细节。它们或在花树瓦缸的小院,秋虫唧唧的灶壁,在林木一横的天际,在凉露丛生的草野,或在霜瓦之上,眉月之弦,或在溪塘之侧,大桥之下。此一去,风烟万里,此一归,故人相亲,若果然如此,凭赤心以经世,抱孤意以终年,又何憾之有。
记得以前有人说过,很是喜欢我解说道理的样子,因非须此时,才可验证宛然一笑,眼波一闪,以致我江河俱倒,万古皆废的功效。可惜,那只是以前了,换作现在,十个那样的人绑在一起,我也照样无动于衷。若然不是的话,即似如此一张天然真切的脸庞,又是如何从我手里滑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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