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铁复兴门车站
老虎
当我写下这个题目,入夏的北京正“潇潇”地落着雨。可是我已经把我昨天在地铁复兴门站中随着人流走向换乘车站口时想到的两句歌词给忘了。我依稀记得好像是叙述我这条被忽视的鱼在周围哇里哇啦的相同的鱼们中间的尴尬。我竟然把我到北京来最有感受的一次经验给忘了。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我又仿佛走在了昨天的地铁车站里。我当时刚刚被一个很和善的做音乐的权威给诚挚地否定掉,他要我回到昆明去专心搞创作,不要在北京为了生存而失去自己宝贵的原动力。我知道他这种功成名就后的大腕没有时间与精力来帮助我这么一个放弃了许多优美的现状来找寻梦想而又两手空空的人。因此我走出他的办公室后,站在西单地铁入口处吸了一支烟。我嘴里含着略苦的“画苑”反包装烟,大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周围的人们踢踢踏踏进出地铁入口,怀着各自美丽的幻想在北京城隐隐绰绰出没。许多人经过我身旁,眼睛里露出一种疲惫的疑惑。我低了头,不敢看这些善意而无知的眼晴。我知道他们正被成功所诱惑,正在这世纪之末亡命地奔波。我感到我正在崩溃,我当初信誓旦旦的决心已经快要被自己推翻,我已经快要冒出回昆明的念头了。站在西单地铁入口处,我站在我人生道路的台阶上,上来还是下去?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最终我还是走下地铁从西单乘车来到复兴门站倒车回我的栖身之地北方交大。走进地铁我就开始有了一种不祥的预兆,我的眼晴隐隐作痛,无法适应铁道两旁耀跟的广告壁画发出的刺人的光泽。我在心内叹口气,我知道自己又回到大学时代读《老子》时的心态,“欲为,终不为”,我已经深受其害了。复兴门车站内人们赶车的脚步声就像此刻窗外“刷刷”的雨声此起彼伏,我平静得像条鱼随着人流走向上一级乘车点。这时候我想到了那两句该死的歌词,可我现在却没有任何灵感再把它们回忆起来了。
地铁复兴门站由于其特殊的地理功能,使我在日后的回忆中会倍感亲切。想起昨天的场景,我今天仍怀了一种莫名的喜悦,下了这趟车去赶那一趟车,对我来说,无异于一种意蕴深远的象征。
开往异地的火车正在呼啸进站,可我已经拿定主意走向回程的候车口,去平平常常的生活中隐一隐了。我牢记古龙的教导:“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我不再去挣扎,也不想刻意去隐藏,只想回到故乡,写歌给自己听,唱给我所喜爱的朋友和亲人们听。
穿过雨帘,我听见南方“琤琮”的音乐声迅速地向我扑来。
写于1993年9月 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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