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盲人的负荷有多重,这是我从24岁就开始思考的问题。
24岁的我与之前的我是没什么实质区别的,只是被眼科医生贴上了RP的标签。医生对我说:“5至10年内你会瞎掉”。正是这句话吓跑了我的男朋友,他的理由十分简单,“我能力很小,担不起…”。我尝试用曾经的山盟海誓留他,却不起任何作用,反而使曾经的他走的更快,更绝决,甚至说“求你,放了我吧!”。我沉默,长达30天的沉默,同时想尽一切理由与亲人合影留念,想把24岁的我永远的留给他们。然后,选择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吞下100片安眠药。第二天像醉鬼一样醒来的我,十分感谢卖假药的朋友,除了短暂性失忆外,我没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我看着自己失去意识前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的遗言“爸,妈,我的死与东风无关,请不要难为他”,泪眼模糊中,将这张写的不象字的生命嘱托撕的粉碎。从此,我以为一个未来的盲人的生活中不会再有爱情了。
此后,我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给了学习,考研的成功让我离开了那个伤心地,并结识了欣赏我的现在的爱人。对全盲的恐惧促使我工作后继续全力考博,想法很简单,我要在完全失去视力之前,把自己武装到牙齿。把被社会淘汰的可能性降到零。功夫不负有心人, 04年,我顺利的考上博士。
我的博士生活是属于白天的,因为晚上还要回单位教书,而且是挺着个吓人的大肚子在两所高校之间穿行。虽然夜晚是每个RP人的梦魇,为了兼顾学习、生活与工作,我还是坚持着,努力着,尽可能地不麻烦人。那是一个十分平常的夜晚,入校门时路面十分平整,可是,在放学的时候,我却莫名其妙地滑进了校门口一个新挖出来的一人多高的深坑里。当场被吓哭了的是与我随行一起下班的同事,她慌慌张张哭着找保卫去了;吓傻了的女生们推着我的一个男学生,想让他做现实的英雄,他果然不负众望,用60公斤的干瘦身板巧妙地拉出80公斤的我和8个月尚未出世的女儿。
如今的我对盲人这个词不再避讳。我坦诚我的无助,在我一个人领着5岁的女儿去部队看老公时,在女儿的裙子上写满了电话号码,以防万一。作为盲人,我给家庭带来的不便确实很多,我不敢过马路就没有能力买菜;我不敢拿盲杖就不能完全独立。我的教学准备要比普通老师长20分钟,我要提前把粉笔,板擦摆在固定的位置;我与老妈走个对面却认不出她来;我参加盲人的活动要麻烦那么多的志愿者,我心存感激。我唯有努力,再努力。用成绩回报为我付出时间和精力的人们。这就是我,一个走向黑暗的人的心理负荷。
好在,这个世界有真爱,我找到了属于我的那份真爱。为了更好的照顾我,我的爱人选择了自主择业,从部队院校来到了我的身边,成为了我的同事,心甘情愿的做我的教学助手,让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其实,有了读屏的我们从事网上工作的障碍只是验证码和图片而已;假如我们有勇气举起盲杖,我们的现实障碍也只是失去方向感而已;你能说失去方向感就失去劳动能力了吗?一个盲人的负荷有多重?我来告诉你,它永远小于我们为社会创造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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