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懂事起,看了不知多少电影。极爱流连灯光黝黑的影院,当所有观众与我专注盯着屏幕,挂墙两边偌大音箱慑住我们的心,丝毫不觉得被征服,我觉得,我在思索。
这份倾注,与看书,看画,看摄影,看书法 ,看话剧,听音乐一样。电影,带我自由驰骋,牵我翛然翱翔。
说来滑稽,小时候有三个梦想,与电影皆脱不了干系:
一,小学时候希望能当个影院门口的检票员,检票员看电影免费。
二,读中学时候,渴望能当电影摄影师,所有美与丑的影像魅力均由我掌控,牛吧?
三,十八九岁时,憧憬长大当个电影导演,坐在导演布凳,当机立断喊 Cut。
奶奶极爱电影,每周末一定带孩子们到新加坡牛车水一带的大华影院或东方影院看电影,那年头影院的残破座椅滋生臭虫,一场电影看下来,臀腿部其痒难当,起了很多小包儿,可几个孩子都毫无怨言,仍然爱看电影。
小学校园靠近一个叫大世界的游乐场,徒步半小时可到,园里有四家影院,每周我必看四五部电影,所有的检票员我几乎混熟,那几年看那么多电影,我都不买票。邵氏电影,好莱坞电影,台湾电影,日韩电影,一部没落。
中学的校舍更挨着大世界游乐场,放学勤看电影,仍是我第一选择。一日,”大世界“一家影院检票员陈叔对我说:“孩子,那么多年了,我认识你,你才小学三年级,现在你初中三了,你真是百分百的影痴,你要好好写影评,别看完电影就算了,怪可惜的”
我答说: “陈叔,我当然会写,我不会只把电影当个娱乐消遣”
听毕,陈叔满足地笑说:“电影,是人生的缩影,我读书少,你现在和将来看完电影写出的文章,一定能说出些道道。”
陈叔一对儿慈祥关切的眼瞳,我一生忘不了。
他退休后,杳无音讯。长大后,还挺想他的。
几十年后,大世界早已不在,那里都盖起豪宅。
每一趟回老家,总不忘去小学及大世界的旧址,在艳阳里伫立一两个小时,努力拼凑儿时回忆的碎片。后来稍大,总爱写写影评,疾笔如飞时,必定闪起检票员陈叔那番叮嘱。
高中一二时,依然时时迷恋电影,每周两次常去市区乌节路的两家影院: 国宾与国泰。
我有个习惯,专看晚上九点多的场次,一来,人不多。二来,把学校份内的事做完才看,心里踏实。即便是适合谈恋爱的方刚年岁,我偏偏撇下女友,独个儿看电影,我觉得与女友一起看电影,很不专注。
经常,看完电影,乘坐深夜巴士回家,路上思潮翻涌,电影里的蒙太奇与对白,一段段新鲜回放着,深夜回家,下笔时很觉痛快。
数算自己一生。电影,确是深刻启蒙我的良师益友。我的知识,观点,性格,美感,观察,思考,灵敏,都与所有看过的好电影,密不可分。
偶尔不幸看了某些烂电影,也觉不是太坏的事。
坏制作-常敲响我警钟 : 至少,我看出它烂在哪里,以后挑选,再谨慎点儿。
观赏电影,不能单用眼睛接受快捷跳跃的万千影像。
当用心揣摩情节故事,剧中人神情,蒙太奇,静默及停顿,爆炸与激情,澎湃与销魂。
委实,我们一直在活生生地看见未曾发生及自己来不及体验的人生。此二十年,我终于恍然:
犹如文学,电影之那么逗趣好玩儿,在于她把丑陋及美丽,悲哀与喜乐,龌龊及清纯,挣扎与淡定,毫无遮掩都摆在你我跟前了。
无需即刻下个什么结论,不必慌张给自己一个严肃沉闷的断语。因为,电影送给我们的,是无限的想象,一个张弛自如的苍穹,任我们翱翔。
生命轮转不息,电影永不散场。。。
文字原创/张妙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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