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无战事》是德裔美籍作家埃里希·玛利亚·雷马克1928年发表的小说,1929年集结成书出版,瞬间卖爆。
这部薄薄的小书在出版第二年就被美国环球影业改编成电影上映,可见其影响力之大。
作家埃里希·玛利亚·雷马克
从文学性上来说,《西线无战事》可以说是平平无奇,没有什么复杂的技巧,也没有特别华丽的辞藻和叙事。
它更像作者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控诉战争、反对战争的小册子,在正常叙事行文中间经常夹杂一段反战言论,金句名言频出。
其中有些写的很深刻,比如书中对当权者的犀利评价:
他们仍然在写文章、在发表演讲,而我们却看到了伤员和垂死的人。尽管他们依旧在说国家是最重要的,而我们却已经知道,我们对死亡的恐惧与日俱增。我们畏惧死亡,但我们没有成为逃兵、没有叛变,也没有成为胆小鬼——这些词汇他们可以随便使用——我们也和他们一样热爱着我们的祖国,我们英勇地参加一次次的战役,但是我们学会了辨别是非、学会了观察和分析问题。我们认清了他们所指向的世界是虚无的。于是我们对孤独的恐惧日益剧增,但我们必须孤独下去。
再比如那段很有趣的反战言论,作者希望以后再有战争,就让那些发动战争的人自己一对一单挑。
在竞技场上,让两个交战国家的部长和将军们穿泳裤,拿棍子公平决战。活着的,就代表国家是胜利者。这样做反而比现在要简单,而且更合理。现在的战争不公道,也太复杂,让本不该打仗的人上了战场。
还有对战争的无奈和不解:
前线就像是一个铁笼,待在里面的人提心吊胆地等候任何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们躺在弧形的炮弹弹道交织的网络下,只能无可奈何地生活在一种不确定的悬念中。在我们头顶上,穿梭着不可预测的弹片。我们可以在炮弹飞来时俯身躲藏,这就是我们能做的一切;至于它到底会落在哪里,我们却无法得知,更不可能由我们来决定。
一个人无法理解,在一个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躯体上居然还会有一张人的面孔,而且生命还在日复一日地延续。而这里只是一所很普通的医院,也仅仅一个病区——在德国、法国、俄国还有成千上万这样的地方。既然这样的事情都是可能的,那么所有已经写出来、做出来或者想出来的事情都是毫无意义的啊!那些必然全部都是谎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如果几千年的悠久文化都无法制止这种血腥的灾难,无法制止这种成千上万的酷刑地狱的存在,那么一切都必定是谎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只有在医院,才会显示出什么是战争。
我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只有二十岁。但是对于人生,却过早地饱尝到了恐惧、绝望、死亡以及伤痛后的茫然,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概念。我眼里看到民族与民族之间彼此仇恨,只有麻木无知地、顺从地、凶残地互相杀戮。我看到世界上最聪明的头脑却在创造凶残的武器和鼓动的言辞,使这一切更巧妙、更持久地延续下去。所有和我年龄相仿的人,无论在哪儿,这里、那里,都能亲眼看到这些事情,我们这一代人都在和我一同经历这些事情。如果我们突然站起来,走到我们的父辈面前,要求他们给个说法,他们又将作何答复呢?倘若一个没有战争的时代来临了,我们还能对我们有什么指望呢?这些年以来,我们的工作就是杀人——这是我们人生中第一份职业。我们对生命的认知仅限于死亡。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呢?将来的我们又会怎样呢?
身穿一战制服的年轻雷马克
这些言论在《西线无战事》书中还有很多,不一而足,所以纳粹上台后就把这本书禁了,理由想必大家都懂。
这本书也给全世界年轻人提了个醒,千万要有独立思考,不要一鼓动就热血沸腾地去当了炮灰、韭菜和燃料,你牺牲的是宝贵生命,人家只是一天的战争日志,轻描淡写地写着“今天的西线没有发生战事”,毫无意义。
不过幸运的是雷马克早就凭借丰厚的稿费在中立国瑞士买房定居,逃过一劫,后移民美国,获得了美国国籍。
基于这部反战小说一共拍了三版电影,分别是1930年、1979年和最近的2022版。
如果把这三版做一个对比,1930年版大约有70%忠于原著;1979年版最还原,大约有90%;而最新的2022版改动最多,也就40%左右忠于原著。
三版《西线无战事》电影
小说《西线无战事》以“我”为视角,叙述了“我”眼中看到的战争之残酷和虚无,叙述顺序并非按时间发展的线性顺序。
但1930年版电影把原著的叙事改为剧本传统的古典叙事,按主人公经历的时间线重新讲了一遍故事,但保留了小说中的重要情节。
最接近原著的1979年版没有这样处理,而是在前半段使用了更像原著视角的时空交错叙事,把主人公当下经历的战争和对过去的回忆交织在一起。
2022年最新版更像基于原著创作的全新故事,只是挑选了原著中的一些情节来表现,删除了很多名场面和名言,但增加了原著中没有的德国签投降书的故事线。
新版《西线无战事》还给了德国谈判代表团很多戏份
新版《西线无战事》做出这样大幅度改编想必也是无奈之举,因为1979年版已经非常还原原著了,再把这个故事一比一重拍一遍也没什么意思。
而且这版电影是德国人自己拍的,前两部都是英美人拍的,德国是真认错啊,自己毫不吝啬拍自己投降的经历。
在好莱坞最有存在感的德国演员丹尼尔·布鲁赫,这次饰演了德国停战谈判代表团团长埃兹伯格。
丹尼尔·布鲁赫
德法在法国北部城市贡比涅附近森林火车上签署停战协定
当然谈判这一情节在《西线无战事》原著中是没有的,电影对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做了还原。
协约国一方的主要人员是法国元帅福煦,他的参谋长魏刚上将,两位穿英国海军制服的,其中一位是英国海军上将罗斯林·威密斯。
德国一方的主要人员是上文提到的授权签字代表埃兹伯格,穿陆军军服的是陆军少将德特洛夫·冯·温特费尔特,代表德国陆军司令部;来自外交部的官员阿尔弗雷德·冯·奥本多夫,还有一位低级海军军官欧内斯特·万塞洛代表德国海军。
总的来说,2022新版《西线无战事》在制作上比两部老版又进步很多,毕竟时代和技术也在进步,现在的电影肯定比老片视听效果更佳。
但新版对原著故事的改动很大,适合没有看过原著和老片的观众,可以体验到战争带来的虚无感和无力感。
而如果看过原著和老版会发现,新版没有表现太多精髓的地方,比如为什么主角等新兵特别喜欢他们的士官凯特,还有主角在新兵训练营的遭遇,在医院看望战友的情节都没有出现,失掉了很多重要情节。
最后再普及一个小知识,看到很多网友讨论欧美战争电影都是反战的,似乎和某大国的思路不一样,其实大家的感觉很对。
这就是欧美战争电影的政治正确,就像我们的犯罪题材电影坏人在结尾必须受到法律制裁一样。
欧洲和北美二战后拍的战争电影必须约定俗成是反战的,不能拍宣扬战争英雄主义的电影,只能从反战的角度拍战争。
所以我们看到《1917》、《拯救大兵瑞恩》、《血战钢锯岭》、《敦刻尔克》、《辛德勒的名单》等等这些电影,无一例外主题都是“拯救”而不是作战,你细品是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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