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杰作品( 第10章:恩怨春辉-1)
第56集
“在今天竞争激烈的时代,以至未来任何时候,我深信一家公司的成功,最重要的不是钱财,而是人才。”
1995年的大年初二,杨受成上午在家中沐浴之后,准备迎接一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新年。此时,有一位好朋友来电话,说有急事商谈。
接过电话,原来是他的律师好友郭仪。12年前,当好世界公司遭到汇丰银行清盘,杨受成的第一个求救电话,就是打给这位深为信任的律师朋友。经过这许多年,杨受成南下印度尼西亚,开拓金融业务,翻身成功,郭仪的专业律师生涯,应该也越做越出色。
哪知道,年初二清晨,他劈头第一句,就以低沉严肃的声音说:“大哥,我玩儿完了!”
杨受成吃了一惊,忙问其故。郭仪气急败坏:“过年之前,我开了一叠空头支票,这叠支票是付给一些财务公司的。最近我豪赌,输了很多钱。明天年初三,银行就要开门,这叠支票是过年前除夕开的,到明天,支票就兑现不了。”
杨受成询问之下,原来郭仪近年深染赌癖,欠债累累。身为注册律师,被一个赌字所累,落得如此田地,令人大感意外。郭仪不是要借钱,而是央求杨受成:他自知钱债深陷,若自己将来有何不测,请杨受成照顾他的家人。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这一夜,杨受成思潮起伏,为郭仪的落难感到惋惜。心想郭仪的学识、智慧、口才、人缘,都比自己好,在中环法律界是个吃得开的人物。为什么他今天失败?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不幸染上赌癖,缺乏自律能力。
沉迷赌博和毒品是人生双煞,一定令人万劫不复。因为人性的弱点永远是受诱惑,自律能力不足,即走上毁灭之徒。杨受成身为跨行业的老板,偶然也赌两手,包括进赌场。但他自己最嗜好的,只是一些零碎赌博游戏:麻将、锄大D、斗地主之类。有时为了应酬生意的伙伴和宾客,不得不在赌桌边坐下玩一会儿。美国、澳大利亚、新加坡和中国澳门的赌场,闲来也去一下,但杨受成抱定一个原则:每次坐下,必预期手上有限的赌本输光。每次输钱定下铁打的上限,一旦超过,绝不再加注。杨受成赌博耍乐,抱住八字原则“量力而为,输而不痛”,此外,无论输钱多少,都必定于24小时内清数,第二天清晨上班,第一件事是拿出支票簿把昨夜赌博输掉的银码填上去,找专人把支票送到赌场或奉上朋友的大门。
自己对一个钱字有高度的自律,但几十年来,杨受成眼看朋友和下属沉迷赌海,堕落而毁灭不知凡几。郭仪当年在自己清盘时,是一阵及时雨,但想不到时移世易,这位能干的律师不幸身染赌癖,落得如此下场,令杨受成大感意外。
郭仪的例子,对于杨受成是一个警告。他心想:郭仪的失败在于自制力不足,他决定要挑战自己,考验自己的控制能力,但以他的性格,还有什么缺乏自律的地方?一不好赌,二不好杯中物,看看手上提着的这根雪茄,恍然大悟:自己不吸烟,但嗜食雪茄,吸雪茄已经吸了20年,雪茄不离手,最多曾一天抽十根八支。
想出一个自我挑战的题目,杨受成一拍沙发:决定新年新愿望,由今天起,马上戒掉雪茄。
第二天是大年初三,他返回公司,买来一大包口香糖和话梅之类的零食,向公司员工宣布:由今日开始,我杨受成要考验自己的自律和意志,你们平时看到的我,进出公司,雪茄不离手。告诉你们一个消息:由今天起,我马上戒掉雪茄,请你们共同来监督我。在一年之内,如果大家看见我杨受成在公司重新拿起雪茄,不管点火吸了还是没吸,肯跟我下注的,一位两千元,如果我输掉,会陪他20万。
总经理范敏嫦第一个笑着拿出两千元,一半为凑凑热闹,一半为用激将法促成老板戒雪茄。一年之内,杨受成意志惊人,真的不论在公司还是回家,碰也没有碰雪茄。范敏嫦这两千元,输得心服口服。当英皇集团新大厦落成时,杨受成宴请了汇丰银行总经理,这位总经理献上雪茄恭贺,杨受成笑着摇摇头,这次是杨受成面对挑战最大的一次,因为汇丰银行为英皇当时最大的银行家,对其生意业务影响最大但为表决心,杨受成仍然敬谢不敏。
至于郭仪,为逃避法律制裁辗转去了台湾,并在台北展开金融生意。郭仪在那边,渐渐稳定下来,还已经赚回了一些钱。然而香港廉政公署一路秘密跟踪他,郭仪不能回香港,但在台湾结识了一个新加坡女友。郭仪后来迁居印度尼西亚,从台湾飞经新加坡,一心想在机场把女友接走。岂知,警方早知道消息,派员飞到新加坡樟宜机场的过境候机楼。台湾不在国际刑警监控范围,但新加坡与香港却有协议。郭仪在新加坡被捕,押回香港受审,最终入狱一年。
郭仪出狱之后,杨受成满心牵挂,雇用他做英皇的法律顾问。此时,郭仪已经退出香港的律师楼,杨受成付他五万元月薪,总觉得他只是顾问,有点大材小用。
1997年,由于卫星电视网络发达,赌足球风气大盛。杨受成向何鸿燊提议,在澳门取一个“赌波”执照。何鸿燊听了,冷笑:“大哥(何鸿燊习惯对杨受成以’大哥’相称),赌波这一行,没钱赚的。”
杨受成说:“不,你拿一个牌照来,交给我做,我和你可以合伙,一年赚一亿数千万,我有把握。”
何鸿燊仍然冷笑:“大哥,你真的不信邪?亏死你呀!”
但何鸿燊还是要考验一下杨受成的眼光,申请用彩票的牌照经营多一项足球博彩业务,获澳门政府批准,自此就多了一个足球博彩部。
1998年,澳门的足球博彩业正式开锣。大股东是何鸿燊,杨受成占27%的股份。由于人在香港,杨受成马上想到郭仪,委任他当足球博彩部代表英皇的负责人,郭仪喜出望外,连声道谢,马上履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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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陶杰(原名:曹捷,1958年8月17日),另有笔名:杨非劫、蒋一礁等,祖籍广西,曾居于英国16年。陶杰出生于香港,自幼接触古典文学,学贯中西,有“香江第一才子”之称,并与林夕,梁文道以及陈志云被媒体誉为新一代“香港四大才子”。于电台、电视、报纸、杂志可见其踪影,其文章题材广泛。陶杰出身报业世家,父亲曹骥云为香港大公报副总编辑、母亲常婷婷为编辑;外祖父常书林为《珠江日报》记者。弟弟曹辉在中资公司工作。
读你、清欢、悦你、流年;满月偕盆水同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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