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蔡崇达在自己的非虚构作品《皮囊》中写了与命运吵架的阿太,让400万读者记住了阿太那句“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
沉寂八年之后,他推出了新作《命运》,用小说的形式浓重地描绘阿太的一生。在书中,蔡崇达以阿太的视角和口吻,讲述了阿太和她的爷爷奶奶、父母亲、妹妹、子女等亲人们各自的命运
和他们对命运的态度。
蔡崇达从小人物入手,以敏锐的洞察力、细腻鲜活充满生活化的文字描绘出草根民众生活的艰难与困苦;
描绘了独特的闽南文化,让我们了解生活在海边小镇的普通民众对于大海、土地、生命和灵魂的态度和情感;还让我们看到一个个女性在艰难动荡不安岁月中迸发出的坚韧意志和生命力。
世人多避讳谈论死亡,但阿太从六七十岁就已开始准备,她加入了镇里的“死亡观摩团”,跟自己的闺蜜们手挽着手,一起去将要离世的人家里,带着一点好奇和开心的神情,仔细观察他人的临终时刻,之后又认认真真地参与每一场葬礼。阿太观摩了二三十年,一直在等待死亡来临的那一天,没料到命运却让她活到了99岁! 蔡崇达问阿太,为什么这么喜欢看别人的葬礼?阿太回答他:“知道怎么死才知道怎么活!”在蔡崇达小时生活过的闽南小镇,老人们经常这样成群结队去观摩他人离世的那一刻,没有人觉得这是一种冒犯和不敬,因为这里的人认为:死亡是人生必经的过程,在将来面对巨大的未知恐惧之时,有条明确的前人之路可以参照,多难走都会让人觉得心安。
人生是一条未知的路,命运将自己带往何方,没人能够预知。 但阿太十五岁时就被婆婆预言:她将无子无孙无儿送终。阿太很生气地问这句话是谁说的,婆婆告诉她
是“命运说的”。闻听此言,还是小姑娘的阿太撸起袖子、叉着腰跺着脚说:“那我生气了,我要和它吵架了”。 要和命运吵架的阿太随后迎来了自己的命运:她出嫁的当天,母亲“滑”入了大海,去追寻离家而去、十多年无声无息的父亲;她嫁给了一个好男人,那男人喜欢她、宠爱她,却莫名失踪几十年;她怀了孕又早早流产,以后一生无孕;命运垂怜她孤苦无依,送给她两儿一女,给她带来希望,两儿一女还是先她离世,让她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每次命运给阿太带来痛苦,她就跑去镇上观摩他人的葬礼,因为当“神婆”的婆婆告诉过她:“听听别人一辈子的故事,储存着,可以帮咱们自己过好这一辈子和下一辈子。” 阿太把这话记在了心里。从他人的一个个人生故事中,阿太悟明了生命的真相。她终于明白:与命运的吵架要想吵赢,先得让自己活下去!在一场场葬礼观摩中,阿太参透了生死的边界。没文化的阿太说:“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她还说:“别让肉体再折腾它的魂灵。”
自己疼爱一生的女儿去世,阿太一声没哭,满是寿斑的脸竟然还带着一丝笑意。八岁的小曾孙问她为什么不难过,阿太说:“因为我很舍得。”阿太带着妹妹和儿女在唯一可以耕种的海滩地种地瓜当口粮,旁边地里的老爷爷热心教她怎么种,还告诉她一个道理:“有的东西自己一直吃着苦,然后就想着得让自己变得甜,结果,它不仅甜了自己,最终还甜了许多人。”阿太牢牢记住了这句话,她身体力行,终于发现:“这世界最容易的活法,就是为别人而活。而如果那人恰好也是为你活的,那日子过起来就和地瓜一样甜了。”
在与命运的较量中,阿太赢了,不论命运带给她什么样的磨难,她都能主动拥抱命运,让自己努力地活下去,用自己操劳不停的双手努力养育命运送给她的子女、养育子女的子女。她知道:“这世界上很多坏东西都是在发现你软弱的时候才追上来的。”所以阿太一生不服输,一次次让自己在苦难面前坚强起来。
99岁的阿太临终时身边子孙环绕,她脸上有一丝得意的笑容,她嘴里喊着:“你看吧,谁说我无儿送终,我孩子的孩子,都在为我送终。”她用亲昵的语气喃喃自语:“其实真正我亲生的,只有你啊,我的命运!”
蔡崇达用自己精妙的文笔,将草根民众不安于命运的安排、不惧天灾人祸顽强生存下去的生命韧性表达得酣畅淋漓。蔡崇达借阿太的口说:“我知道的,这世间一直在变化着,哪能用过去的经历去教谁面对未来?对于未来,老的少的都一无所知。我想,我就把我认为对的活法活出来,如果他们也觉得对,就跟着这样活;他们若觉得不对,就自己找。” 实际上,蕴藏于阿太身上的生存智慧和她对命运的态度,就像在大海翻滚中的一层层浪花,是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一代代祖祖辈辈承荫而来,但每时每刻又有新的变化。每代人的命运,既是自己的,还承接着时代的动荡和变革。我们该怎样面对自己的命运,看完这本书后,你可能会有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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