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门之变 (五)

2023-03-16 23:43:5710:16 38

声音简介

长安街头已经戒严了，肃杀一片。老百姓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一队队骑兵风驰电掣地在街上驰过。在这无数的战士中，有一队是归长孙无忌统领的，他率武装马队飞驰而过。
他要去执行一件手到擒来的任务，他要为玄武门清除后患，他要为长孙家族再立一功。
宗将军府的人已经逃光了，大家都知道宗将军与这事有关系，谁都不敢久留，谁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此时宗将军急火火地走进内室，他身上盔甲依旧，神态肃穆。
六岁儿迎上前叫道：“爹。”
宗将军像抓命根子一样抓住儿子：“儿，大事不好了……”
其实在李世民从玄武门出来的那一刹那，宗将军就明白了。一个在高官厚禄下投降的叛臣是没有出路的，人家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六岁儿不解地问道：“什么大事不好了，爹’’？
“有人要杀爹。”宗将军四下寻找，怎么连老婆都找不到了。众叛亲离！这就叫众叛亲离！
“为什么要杀爹?”
宗将军一把将孩子搂在怀里：’’因为爹杀了人。”
“爹是大将军。大将军就要杀人。杀好多人。”
“爹杀了不该杀的人。”宗将军的确想起自己以前在战场上杀的人，那随刀锋飞去的头颅怎么就没有一个是自己的？
六岁儿使劲看着爹，自从记事以来他没见过父亲如此物神不守舍：“爹杀了什么不该杀的人?”
“爹帮秦王杀了太子。”
“秦王？是昨晚要割儿小鸡鸡的秦王？”
“就是那个秦王。太子是秦王的哥哥，爹帮秦王杀了他哥哥。”
“秦王的哥哥是坏人还是好人?”
I “秦王的哥哥是太子，太子是未来的大唐皇帝。”其实宗将军也不清楚秦王应该划归哪一类人，皇室的事都是谜。
“爹杀了太子就是杀了未来的大唐皇帝是吗?”
“好聪明的儿，好糊涂的爹呀!”
“爹昨天夜里对秦王说，爹是太子的人。”六岁儿的确很聪明。
宗将军垂首道：“爹说过。”
“爹还说不会做对不起主子的事。”
宗将军已经觉得有点无地自容了，在儿子面前，在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面前：“爹……爹做了。”
“秦王还说，事成之后拜爹为骤骑大将军。”
宗将军惊疑地看着六岁儿：“儿，你怎么听见了？你怎么全记得……”
“骤骑大将军是好大的官吗?”
宗将军叹口气：“爹戎马一生，梦寐以求啊!”
“那秦王拜爹做骤骑大将军了吗?”六岁儿极认真地问。
宗将军羞惭得不敢看儿子了，泪水似脱缰之马，一泻而出：“儿，你羞煞爹了。”
六岁儿伸手抹去父亲羞愧的泪水：“爹，你哭了？”
宗将军胡乱抹了一把泪：“儿，太子被杀，太子的人恨爹，要杀爹。秦王的人以为爹从前是太子的人，也要杀爹。爹活不成了。儿快逃命去吧。”
“儿要和爹在一起。”其实六岁儿还不清楚逃食的意义，跟爹在一起他才觉得安全。
宗将军霍地站起来：“爹就要死了，爹即使活着也不配做儿的爹，你一定要逃，赶紧逃。”
六岁儿慌了，哭了，他张开小手哀求着：“爹，儿往哪逃啊？”
“找块干净的地方，藏起来。再也不要说是爹的儿，爹死了……”宗将军抱起六岁儿就往马棚的方向走，对！只要儿子还在，自己死了又看什么？儿子在，自己的生命就会延续......
六岁儿在宗将军怀里问：“爹，哪是干净的地方啊?” 宗将军急速地思索：“……净土寺，儿去净土寺。” “净土寺？”
“对，净土寺。净土寺里有唐僧。”宗将军边走边说。
“唐僧?”
“对，那里的住持法号叫玄奘。”
“玄奘？”
“对!”宗将军竭力回想着玄奘法师的相貌，可他真的想不起来了，他只听过玄奘一次讲法，而那次讲法是宗将军自认为一生中最亮洁的时刻。“对，玄奘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他有高超的心灵和智慧，他知一切善恶。拉着他的手，向他问路，你永远也不会迷惑……”宗将军把六岁儿的小手紧紧攥在手心里，忏悔般地说，“爹就是迷失了本心，才遭到杀身之祸的。”
六岁儿流泪道：“儿真的要离开爹了吗？”
“爹不配做儿的爹，去净土寺找玄奘吧。从今以后，玄奘就是儿的爹。”此时他们已经来到马棚，出人意料的是马棚里竟是空空的，宗将军咬牙切齿道：“该死的马夫!”
六岁儿惊恐地看着面目即将撕裂的父亲：“爹……” 他失声叫道。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宗将军赶紧把孩子放下：“儿，快跑！逃命去吧，从后门走……”
六岁儿如一片飘零的树叶，他独自跑在空荡荡的街衢上，耳中回荡着宗将军的声音：.“儿，永远不要问自己是谁，也不许别人问。记住了吗？爹不是儿的爹。不是。”
起风了，红尘滚滚……
长孙无忌的马队迎面驰来，马刀映着明亮的阳光，空气变得耀眼而恐怖。六岁儿执著地跑着，不知回避，他细小的身体在飞驰的马队中间穿过，风尘遮没了那小小的身影。
“净土寺！”六岁儿脑子里全是这三个字，他跑着，风声呼啸，马蹄声碎，那路的尽头就是净土寺，六岁儿却像总也跑不到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钟声大作，在钟声的萦绕下，六岁儿拾级而上，跑入寺内，他知道山门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