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3月14日,这天是周日,早上8点左右,北京某卫校92级护理2班的学生小洁准备去食堂吃早饭。
她平常都是和住在411宿舍的江雪一同结伴去吃饭,并且每次都是江雪在楼梯间等着她。
今天她发现江雪不在,想着江雪是不是还没起床,就走到411宿舍去叫她。待她走到411宿舍,发现锁着门,从门缝往屋里看,黑洞洞的,窗帘也拉着,与此同时,还闻到一股强烈的烟味。
小洁没有多想,以为江雪提前去教室学习了,就和其他同学下了楼。
到了楼外,正好碰见早起散步的老师,就将闻见烟味的事讲了出来。老师马上警觉起来,带着她快步返回4楼,此时走廊里的烟味已经有些呛鼻了。
学校拉响了警报,一时间,学生们拿着水盆、水桶全部涌向了4楼。烟味是从411宿舍冒出来的,当宿舍门被打开后,烟雾逐渐飘散,这时,众人骇然看到地上横躺着一具已经烧焦的女尸。
警方现场勘查认定:
1.死者就是江雪,时年16岁,卫校92级护理2班的学生。
2.江雪胃里残留的食物表明其死亡时间为13日晚11时左右。
3.尸体皮肤大部分碳化,颈部有0.4厘米宽度环状封闭索沟。
4.由于房间内封闭,起火后氧气不足,导致燃烧缓慢,燃烧时间持续了8个小时左右。
警方最终得出初步结论,江雪系被他人勒压颈部窒息而亡,死后被焚尸。
现场被火烧得严重,没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倒是宿舍楼一层医务室的挂号窗户被砖头砸碎,屋里的一个立柜被撬开,抽屉里的4块多硬币被扔在地上。
经查,江雪的家在北京郊县不远的一个村镇上,家境宽裕。虽然她从小就深受父母疼爱,但她为人正派,学习也特别刻苦。
江雪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因此在15岁初中毕业时直接报考了卫校,并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在学校,她是一个文静又漂亮的女孩,有很多男生想追她,都被她拒绝了。
小洁回忆说,3月13日是周六,很多学生都离校回家了,那天傍晚,她在教室门口遇到了江雪,问江雪为什么不回家,江雪说这一周轮到她在宿舍值岗。之后,她又说她要先去姑姑家吃饭,小洁就和她分开了。
小洁的话在江雪姑姑那里得到了证实,姑姑说,江雪经常到她这里玩,有时赶上饭点也会在这里吃饭。
3月13日晚上,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江雪吃了不少,席间她们有说有笑,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晚上8点左右,江雪从姑姑家出来后便独自回了宿舍,直至被害。
与江雪关系要好的同学都说从没见过她和谁有过过密的交往,也没听说过她和谁结过什么仇。
江雪的班主任对她的评价也非常高,说江雪是班干部,作风正派,行为规矩,学习认真,几乎不和男孩玩。
警方根据这些走访情况分析认为,情杀和仇杀的可能性非常小,谋财害命与奸杀这两种可能性较大。
除了4楼411宿舍被烧、一楼医务室被砸碎的挂号窗和被撬开的立柜之外,其他东西都是整整齐齐的,没有翻箱倒柜的迹象,警方因此又排除了盗窃的可能性。
而在勘查医务室时,技术人员发现,挂号窗的窗台上有个饭盒,里面有几块玻璃碎碴,这表明玻璃是从里面向外打碎的。
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因为医务室门锁完好,窃贼应该是从外面进入才对。
经反复勘查,专家确定玻璃是从里面被打碎的。警方由此推断,凶手有医务室的钥匙,他是开门进来,砸窗逃跑,目的是伪造现场。
这说明校内人作案的几率很大,并且拿钥匙的人有重大嫌疑。
办案人员对所有掌管该宿舍楼及医务室钥匙的人一一做了排查,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据。
不过,警方调查时发现一个问题,很多师生对问讯不怎么配合,像是在躲避或是害怕什么。
警方认为这里面有问题,决定换一种方式,就是不再进行公开的大排查,而是在私下里找一些老师秘密交谈。
没想到,这一查还真查出来有价值的线索——好些老师把矛头对准了该校校长穆子雄。
穆子雄年近六旬,1955年从县一中毕业后就当了老师,之后一路摸爬滚打,先后做过教学组长、教导主任、中学校长,直到1985年6月,因他具有丰富的领导经验和较高的威信,被调到卫校担任校长。
穆子雄刚来时,卫校校舍破败不堪,教学设施严重短缺,教学质量低劣,人心浮动,都想离开。
他来了后,立即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仅用了一年的时间,便让卫校面貌大改,成为当地很多人都向往的重点学校。
可以说,没有穆子雄,就没有卫校的大好面貌,因此,在学校里,他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威。
但除了威风的正面形象之外,关于他的一些负面消息也在学校里满天飞。不少人反映他风流成性,经常对一些女老师、女学生动手动脚,甚至有人说他在调到卫校前就有过男女作风问题,至今还与本校某女老师有染。
随着调查不断深入,关于穆子雄的负面消息越来越多,最重要的是,穆子雄既有宿舍楼的钥匙,也有医务室的钥匙。
江雪的同学柳媛反映,案发当天的中午,她和江雪一同下楼时,恰巧在楼梯拐角处遇到了穆子雄。
当时穆子雄和她们打了招呼,然后又把江雪叫住了。穆子雄和江雪说了几分钟的话,具体说的什么,柳媛没有听清楚。
当时,江雪本来是准备回家的,等回到宿舍后,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表示晚上不回家了,要留在宿舍值岗。
小洁回忆,晚上她路过411宿舍时,看到江雪站在门口发呆,好像在等人。
江雪的另一位同学也说,晚上11点多,她正在宿舍给家里人写信,突然听到外面有一个男人在说话,她当即停下笔侧耳细听,声音却又没有了。
通过对以上线索的分析,办案人员认为,穆子雄具有重大作案嫌疑。如果他是凶手,加上他校长的身份,他绝对会打听案情。
因此,警方决定,任何涉及实质性内容的调查,一概不让他得知,却故意放出一些与穆子雄有关的信息,看他的反应。
穆子雄果然沉不住气了,开始到处打听情况,但由于消息真假难辨,让他愈发着急。
有一天,他拿着物品来慰问公安干警,办案人员客气地收下慰问品,和他闲聊起来。
过程中,办案人员突然问了一句:“在我们之前的调查中,你说13号晚上在家里,但现在有人看见你在学校,这是怎么回事?”
穆子雄一听这话,瞬间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对办案人员严肃地表示,13号他哪儿都没去,在家和妻子孙女一起看电视。
之后,他还有些威胁意味地对侦查员说,不要听信谣言,乱怀疑,搞鬼名堂,否则收不了场。
穆子雄当时说得义正严词,没想到第二天竟然失踪了。
该校副校长反映,他临走时曾说自己太累了,身体不舒服,想出去走走,但具体去向并没有说。
穆子雄妻子说,他走的时候带了8000块钱和寻呼机、大哥大。
之后一连5天,不管是谁寻呼他或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接。
警方了解到他和卫生局局长私交甚厚,于是找到这位局长,让他配合工作,传呼穆子雄。
传呼了几遍,没有动静,正当所有人认为这一次他依然不会回复的时候,没过几分钟,他把电话打了过来。
局长以有事需要研究为由,让他赶快回来。穆子雄本不想回来,但看到局长态度坚决,只好同意了。
没过多久,穆子雄就来到了卫生局,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出去,而是就近躲了起来。
随着穆子雄被捕,这场杀人焚尸案的真相也浮出了水面。
穆子雄本不认识江雪,但有一次江雪去找班主任,恰巧碰见他,他一看见漂亮的江雪,心里就起了坏心思。
之后,他便以各种理由找江雪“谈话”,接触得久了,穆子肆无忌惮起来,开始对江雪动手动脚。
可能是出于畏惧,江雪并没有做出强烈的反应,这让穆子雄更加大胆起来。
案发当天中午,穆子雄从办公室下楼时无意间碰见了江雪,一时起了歹意。
他以晚上找江雪有事为由,让江雪留在宿舍等他。
3月13日晚上11点10分,他见妻子与小孙女都已睡着,便悄悄溜出来,到宿舍楼前,用钥匙打开宿舍楼的大门径直上了四楼,叩开了411宿舍的门。
当穆子雄看到开门的江雪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秋衣秋裤,心里更不能自制。他让江雪赶快回到被窝里,他则坐在床沿上,抓住了江雪的手。
江雪问他找她到底有什么事,他胡乱扯了起来,最后问江雪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没有,江雪便说将来分配的时候想到一个好一点的医院,穆子雄表示这事包在他的身上。
当江雪说了谢谢之后,还没反应过来,穆子雄就强行将她搂在了怀里。惊慌失措的江雪开始反抗,这时,穆子雄听到宿舍楼道内有走动的声音,他害怕江雪喊叫被人发现,就强行用被子裹住了江雪的头,并用胳膊压住她的颈部,一直压了七八分钟。
等他发现没有动静的时候,打开被子一看,江雪已经断了气。
他自知闯下大祸,为了逃避罪责,找来几根鞋带,一头绑在床头,一头勒住江雪的脖子,试图制造江雪自杀的假象。
一切完毕之后,他发现这个假象太不像了,加上屋内有好多脚印指纹,于是他想到毁尸灭迹。
他用打火机点燃了包裹着江雪尸体的被子,又在房间内到处点火。
逃出宿舍楼后,他不放心,又换上一双白天学生晾晒的鞋,再次进入宿舍楼内,打开一楼医务室的门,撬开立柜,拿出里面放钱的饭盒,做出盗窃的假象,然后砸碎医务室的窗户跳了出去。
1995年8月1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判决,以故意杀人罪判处穆子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1995年8月3日上午,戴着手铐脚镣的穆子雄被押上刑场,执行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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