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吃晚饭时,她在连着三天都没换洗桌布的圆桌前坐下,她的 丈夫则在对面揭开汤盆,随即高兴地叫:
一天晚上,她的丈夫回来了,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手里抓着个大信封。
教育部部长若尔日·郎波诺偕夫人 荣幸邀请卢瓦泽尔先生及夫人 参加一月十八日(周一)在教育部大楼举办的晚会 敬请光临
与她丈夫期望的截然相反,她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恼怒地把邀请函扔在桌上,嘴里嘟囔着:
“可是—亲爱的,我原以为你会高兴呢。你从没参加过这种晚会,这是个机会,多好的一次机会!我费了不知多大劲才弄到手。大家都想要,请柬本就紧俏,发给职员的就更没多少了。你还能在那里见到官场上的大人物呢……”
他说到一半便止住了,手足无措,因为他看见妻子流下了眼泪,两滴泪珠从她的眼角缓缓流向嘴边。他翻来覆去地念叨:
而她竭力忍住自己的痛苦,一边擦着被眼泪打湿的双颊,一边平静地回答:
“没什么。只是我没有好看的衣服,所以不能去参加这个晚会。把请柬转送你的同事吧,如果他们的老婆比我的穿着更加得体的话。”
“这样吧,玛蒂尔德,一套像样的服装,以后你还有机会再穿的,简单一些的,得花多少钱?”
她考虑了几秒钟,心里盘算着一个她能说得出口的数目,这个数目既不能被断然回绝,也不能让这个精打细算的小职员慌张地叫出来。 终于,她犹犹豫豫地回答:
丈夫的脸有点儿发白,因为他手里刚好攒够了这笔钱,本想用它买把猎枪,好在今年夏天过周末时能和几个朋友去楠泰尔平原打云雀来着。 他最终 还是答应了:
“好吧。我就给你四百法郎,但是,你一定要弄套漂亮的礼服来。”
晚会的日期越来越近了,虽然卢瓦泽尔太太已经准备好了漂亮的礼服,但她却好像还有一件心事,为此整天焦虑不已、愁容满面。一天晚上,丈夫问她:
“你看,我没有一件首饰,没有一颗宝石,身上什么挂的戴的也没有,一想到这我就心烦。我简直就是一副穷酸相,我觉得还是不去参加晚会更好些。”
“你可以戴几朵鲜花呀。现在这季节,戴几朵鲜花可是很别致的。花十法郎,你就能买到两三朵好看的玫瑰花。”
“绝对不行……再也没有比在阔太太们中间一副穷酸相更丢人的了。”
“哎呀,你真傻!去找你的朋友弗雷斯蒂耶太太,向她借点首饰。凭你和她的友谊,完全说得出口的。”
第二天,她去了这位朋友家里,向她倾吐了自己的烦恼。 弗雷斯蒂耶太太听完,走到她那个 嵌有试衣镜的衣橱前,取出一个首饰盒,带过来并打开后,对卢瓦泽尔太太说:
她先是看见了一些手镯,然后是一条珍珠项链,随后是一把镶有宝石的威尼斯金十字架,做工极为精美。她戴上这些首饰,对着试衣镜左一遍又一遍地欣赏,根本舍不得取下来,更别提还回去,还一个劲儿地问:
他们在晚会服装的褶皱里找,在披的旧衣服的褶层里找,在口袋里、在每一处地方来回搜查好几遍,但什么也没找到。 丈夫问:
“可是,如果掉在路上 ,我们应该能听见掉落的声音。它应该还在车子里。”
他们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吓得呆住了。最后,卢 瓦泽尔重新穿上衣服:
对方已经认不出她了,很惊讶自己会被这个粗俗的女人这样亲热地称呼,她结结巴巴地说:
“是的,我过了段苦日子,自从上次见过你以后,经历了好多苦难……这都是因为你!……”
“你还记得我为了参加教育部的晚会,向你借的那条钻石项链吗?”
“我还给你的是另一串完全一样的。就这样,我们为它付出了十年的辛苦。你知道的,对于像我们这样一无所有的人,这并不轻松……不过,终于到头了,我太高兴了 。”
她带着天真而自豪的快乐,笑了起来。 弗雷斯蒂耶太太被深深地打动了,紧握住她的双手:
“啊!我可怜的玛蒂尔德!但我那串是假的,顶多值五百法郎!……”
用户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