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简介

扁担山下有个状元潭,原名贞女潭,传说当年某个状元郎高中状元,休妻再娶,结果与前妻一块葬身此处。

状元姓陈,名文彬,住在扁担山下的白石村,家中十分贫困,十五岁中了秀才后不久,父母意外双亡,无钱下葬。

镇上开酒楼的钱员外闻讯,亲自送钱到他家中,帮忙操办了丧事,安葬好两位老人。

钱员外觉得陈文彬是可造之材,刚好家中有个十六岁的小女儿,便约了陈文彬亲族,趁着热孝,把婚事办了。

陈文彬家只有两间破草屋,岳父疼爱女儿,不舍得她到村里受苦,特意留小夫妻在家中居住,一应使用,都由钱家供应。

陈文彬感激岳父慧眼识珠,将女儿托付,越发用功读书,生怕对不起他们一番苦心,每晚读书到四更天,妻子钱慧娘一直做针线陪同在旁。

三年孝满,陈文彬除服,到省城参加乡试,本来信心满满,别说拿个举人,就是解元都唾手可得,万万想不到居然落第了。

眼看眼看平日不如他的同窗都中了举人,得意洋洋,他羞愧难当,不知何去何从。幸亏送考的老仆人早得了主子交代,中了固然可喜,不中也要把女婿安然带回家,好说歹说,终于把陈文彬拉上马车,往家中去。

亲戚朋友们都说陈文彬这样的高才,举人妥妥的,劝钱员外先备好酒席,只等报喜讯的一来便开宴。

钱员外却说世上哪能事事都如人意呢,女婿三年守孝,只怕时候未到,离功名还有几里路哩。

一路上,陈文彬想起岳父的期待和妻子的陪伴,自己不能考得功名让他们失望,如何是好?

他越想越羞愧,觉得辜负了他们,马车经过扁担山时,他借口要上山看看父母的坟墓,硬是下车,一个人上山了。

老仆无奈,急急赶回家中报讯。

家中此时已经知道他落榜,听闻他上了山,钱家父女顾不得责怪老仆没紧跟着他,担心他一时想不开做傻事,急忙带人往山上跑。

钱员外年纪大了,又肥胖,跑不快。钱慧娘拎着裙角,飞也似的往山上扑,远远的看见丈夫在深潭前徘徊,大有死意,连忙喊道:“贞女潭投不得,都是奸夫淫妇浸猪笼用的,你清清白白读书人,怎能葬身在那里!”

陈文彬一愣,见到满面焦灼冲过来的妻子,不由坐倒在地,掩面大哭,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自己白白吃了三年米饭。

钱慧娘因为母亲早逝,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听惯父亲教诲,行事磊落大方,见丈夫失意大哭,便摸了摸他的头,劝解道:

“姜子牙八十多岁才遇到文王呢,谁敢笑姜子牙没用?你不过时运未到,下一场定然能高中的,到时候中了解元,别嫌弃我是个商户女儿不懂礼仪啊。”

钱员外气喘吁吁,也赶到了水潭边,见女婿如此伤心,便道:“嗐,不过一场不中,有什么好伤心的?功夫越老越劲道,下场再战便是。你这样,不会是嫌弃我们钱家米饭不好吃吧?”

陈文彬连忙抹了抹眼泪,道:“岳丈大人说笑了,我一个败落无用之人,能得岳丈青眼相加,又得慧娘殷勤服侍,此生何求?”

钱员外又是一番劝慰。

岳父妻子都是顶好顶好的,但大舅子——

陈文彬想起大舅子嘴脸,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冷言冷语跟刀子一样伤人,仿佛恨不得立刻把自己赶出门去,这些事情,怎么跟岳父妻子说呢?

望着妻子温柔的目光和岳父慈爱的笑脸,他下定决心,再忍一忍,一旦高中,立刻自立门户,搬出去。

因陈文彬心情低落,怕亲戚或者下人说闲话伤害到他,钱员外特意将他们小夫妻送到花园内一个清净院子居住,一应使用,更胜从前。

大舅子钱广义不高兴了,问钱员外,这等无用之人,何必对他毕恭毕敬,浪费米粮?

钱员外气得半死:“你说的什么话!若是他高中了,你脸上也添了七分光彩!”

钱广义呵呵冷笑,说就算他中了状元,能帮什么忙?能帮忙卖酒还是做菜?

钱员外说他目光短浅,若是女婿中了状元,他便是状元郎的大舅子,只要在酒楼中挂几幅状元郎写过的字,摆几坛状元郎喝过的酒,还不客似云来,财如泉涌?

钱广义直着脖子道:“那也得他有这份福气!”

他看不惯姓陈那小子,并不是因为他出身贫寒,也不是因为他是酸秀才,而是他做事有失厚道。

妹妹一心一意对他,凡事都以他为先,但是饭菜上桌,他专挑爱吃的吃,可以一整碗吃光光,却没想到给妹妹留一口。

这样的人,就算中了状元,也怕是个负心人吧。

可惜任他怎么说都没用,父亲和妹妹都以为他不喜欢姓陈的,是嫌贫爱富,是目光短浅,看不到他的锦绣前程。

不久五月初五过节,钱员外与陈文彬一起喝酒吃粽子,谈到将来若是中了状元,如何修房子竖旗杆等问题,越说越欢喜,那酒如水一般往嘴里灌。

钱慧娘担心父亲年老体衰还这样纵酒,有伤身体,在旁边劝说,钱员外却说过节开心,多喝两杯没问题的,自己知道自己酒量。

当晚陈文彬喝醉了,呕吐不止,钱慧娘替他清洗、擦身子,喂他喝解酒茶,忙到天蒙蒙亮才合了合眼睛,却听到了府中哭声大作。

她跑出去一打听,父亲居然没了。

钱慧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昨晚喝酒还好好的,怎么就没了?”

大哥钱广义气得半死:“还不是被你们灌酒醉死的!”

兄妹二人大吵一场,若不是老管家拦住,当场便打起来了。

钱员外丧事过后,陈文彬觉得大舅子整天冷言冷语,摔摔打打,实在无法忍受,想跟妻子说搬出去。

结果他还没开口,钱慧娘说受够了大哥的嘴脸,要带着自己的嫁妆,搬出去。

但钱广义不答应,冷笑着问:“嫁妆?你们夫妻二人白吃白喝六年,还有什么嫁妆?我大人有大量,欠我们钱家的,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好走不送。”

陈文彬要跟他理论,被大舅子一拳头砸到脸上,骂道:“好你个穷酸秀才,养你六年还不知足,要我养一辈子不成!”

陈文彬握着拳头,怒气冲冲道:“好,大家作证,今日起我们夫妻搬出钱家,他日我高中了,你别来我家门口!”

钱广义却说:“放心,他日就算乞食,我也会避开你家门口!”

钱慧娘拖了陈文彬,收拾好了几件衣服离家,因陈家老房子已经摇摇欲坠,典了一只玉镯,租了村头两间破草屋暂住。

她说:“我有手有脚,缝缝补补也能换柴米,你别担心了,用功读书,将来高中,今日所受的苦都值得了。”

陈文彬十分感动,当着妻子的面发誓,一定用功读书,让她风风光光当状元夫人。

贫贱夫妻百事哀,钱慧娘缝缝补补,所得不多,省吃俭用,丈夫吃肉她喝汤,丈夫吃饭她喝粥,钱还是很快花光光了。

她本想回娘家找大哥求援,但一提起这个念头,陈文彬勃然大怒,说就算饿死也不会吃钱家一根草。

钱慧娘只好加倍用功绣花,希望能多赚一点钱。

因为劳累过度,她小产了,落了一个已经成型的孩子。

陈文彬伤心自责,去小酒馆买了一坛酒,回家边哭便喝,醉倒过去,吐了一地。

钱慧娘拖着无力的身子,替他收拾残局,想起那个无缘的孩子,简直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

陈文彬醒后,跪在她面前指责,发誓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

他经常深夜读书,感染了风寒,日咳夜咳,咳嗽声快要把草屋震塌了,还抱着书不肯放手。

钱慧娘当了娘亲留下的一根簪子,也是自己最后一件饰物,请大夫,买药,好不容易才把丈夫的病治好。

大哥钱广义偷偷在路上截住她,说至于为一个男人把自己搞到这样惨兮兮吗?钱慧娘说,那个人是她丈夫,值得。

大哥要给她银子,她坚决不收,说陈文彬已经病好了,不劳他操心。

钱广义忍不住吼她:“你的身子不用看吗!你看看你脸色都成什么鬼样了!”

钱慧娘心中一痛,丈夫不会接受大哥银子的,她摇摇头,转身走了。

回到家,看着丈夫憔悴的脸色,钱慧娘忍不住想,若是家里有钱,丈夫又怎会饿成这样?

她想了又想,咬咬牙,偷偷到扁担山中贞女潭钓鱼。

贞女潭有着古时候偷情男女浸猪笼的传说,近百年来虽然不曾发生过浸猪笼的惨剧,但附近依旧无人敢到贞女潭捕鱼。

潭内的鱼又肥又呆,钱慧娘只用了一条蚯蚓,便钓起条五六斤重的鱼。

她不敢说是贞女潭的鱼,而是说自己挣钱买的,恰好那个卖鱼的大伯急着回家喝酒,很便宜就卖给她了。

陈文彬眉开眼笑,说天降大鱼,说明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夫妻俩饿死啊。

大鱼肉质鲜嫩,钱慧娘将一半肉腌了晒干,另一半剁碎做了鱼丸,鱼头则熬了鲜美的鱼汤。

陈文彬近来饮食寡淡,好不容易有鱼吃,立刻大口喝汤,大口吃丸子。

钱慧娘生怕他被鱼骨头噎着,在旁边不断提醒他吃慢点。

陈文彬吃得肚子圆圆,打了个大大的饱嗝,这才发现,妻子碗中只有半碗菜叶,而桌上一大碗鱼丸已经全被自己吃光了,不由汗颜:

“我、我——真是该死,居然没想到你没吃!”

“嗐,多吃一点少吃一点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夫妻啊,你吃了便等于我吃了。”钱慧娘生怕他心中愧疚,连忙转移话题,说自己明日上山捡菌子,若是挣了钱,继续买鱼吃。

陈文彬看着她,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道:

“好慧娘,你原本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为了我,双手粗糙,浑身鱼腥味,都是我的错,没让你过上好日子……”

钱慧娘眼圈瞬间红了,原来这段日子里的心酸,丈夫一起看在眼内呢,将来日子好了,他必定对自己很好的。

钱广义硬着心肠由妹妹妹夫离开了钱家,却又放心不下,好几次到白石村偷看。

他看过妹妹挎着篮子到河边洗衣服或者洗菜,看过她急急脚跑去找大夫,也看到了她偷偷摸摸跑到扁担山贞女潭钓鱼,心疼不已。

当钱慧娘又一次挎着篮子往扁担山上走时,他拦住了妹妹,掏出一包银子给她,让她回家去,别累垮了自己。

钱慧娘不要,说自己可以挣钱养活两个人。

“两个人能养活,要是将来有了孩子,三个四个人,你还能养活吗?”

钱广义本是心疼妹妹才这么说,谁知话进了钱慧娘耳中,却不是那个意思了,她以为大哥是诅咒丈夫一辈子无法高中,一辈子要靠自己养,顿时变了脸色,道:

“小女子哪敢收钱大老板的钱,你请回吧,别打扰了我干活。”

她如此冷淡,钱广义满肚子话都堵在了咽喉,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扁担山,过了一阵子,再悄悄吊在后面,生怕她遇到什么危险。

钱慧娘又提回来一条大鱼,比上回的还重,大约七八斤。

陈文彬夸她能干,说要是这样下去,简直要发大财啊,自己明年考乡试,花费不成问题了。

提到乡试花费,钱慧娘皱了皱眉头,就算每日钓一条大鱼,离乡试花费也远着呢,置办衣服鞋袜、雇车、伙食、住宿等等,虽然官府会出一部分,但也不可能全出。

她有些后悔早上太冒失了,若是明年没有足够的花费,只能向大哥求助,总不能因此耽搁了丈夫的锦绣前程。

第二年乡试,钱慧娘找了个借口离家,厚着脸皮跑回娘家借钱。

谁知大哥刚好到镇上酒楼去了,听说来了个贵客,一定要大哥亲手下厨招待。

钱慧娘瞒着陈文彬出来的,若是呆久了,只怕他看出破绽,又要大闹一场,不敢多等。

往回走不远,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钱慧娘回头一看,是钱府老管家。

老管家送上一包银子,说老主人昔日对姑爷期望很大,若是泉下有知,也会希望姑爷高中的。

钱慧娘谢过老管家,收下银子,一路走,一路想起父亲,不由泪如雨下。

若是父亲在世,夫妻俩怎会过得如此艰难?

幸亏,再艰难的日子也有穷尽,自己快要熬出头了。

陈文彬看到那包银子,知道是老管家所赠,开心不已,说世上还是好人多的,老管家有眼光。

钱慧娘把整包银子都给了他,让他在省城别省钱,该花的花,该吃的吃,住好点,精神好些,考试自然更好。

陈文彬接过银子,抱了抱她,说:“贤妻啊贤妻,我陈文彬得妻如此,此生无憾!”

他走后,钱慧娘继续粗茶淡饭,缝补不止,常常四更天才熄灯。

邻居大娘知道后,笑她啥,怎么能把银子全给了丈夫,不留一点点呢?

钱慧娘叹了口气,说自己在家,吃多吃少没什么两样,但丈夫要考试,若是没吃好睡好,怎么有精神考试呢?

邻居大娘也叹息,说她为了秀才公连命都不要了,秀才公真要高中才对得住她一番苦心。

多了一年的训练,陈文彬果然不比从前,功夫到家了,乡试轻轻松松拿了个解元。

一时之间,白石村的小草屋前挤满了人,有人送钱银,有人送米粮肉食,有人送家具碗碟,还有人把自家女儿送上门做小妾的。

陈文彬正色拒绝,说没有夫人就没有今日的自己,自己怎能一朝富贵便负了夫人?

这番说话,赢得在场所有人的掌声,都赞他有情有义,实在是个好丈夫。

钱慧娘欢喜不尽,看着丈夫,怎么看怎么喜欢,觉得终于苦尽甘来,往后都是好日子了,若是父亲还在世,看到今日的场面,还不知多开心呢。

她想起那个无缘的可怜孩子,若是能熬到今日,看到他爹风风光光的,多好!

又想起大哥,丈夫出息了,大哥可曾后悔吞了他们的嫁妆赶他们出门?

老管家又送来一包银子,说给姑爷上京赶考用。

钱慧娘要带丈夫去上坟,告诉父亲丈夫出息了,但陈文彬说考期不远了,温书要紧,她一个人去就好。

钱慧娘在父亲坟前遇到了大哥钱广义,他刚刚烧了一大堆纸钱。

“大哥——”

钱广义见她一个人提着篮子,冷笑着问:“你家大才子呢?他怎么没来?爹爹以前那么看重他,他如今考上了,也不来磕个头告诉爹爹?”

钱慧娘解释,丈夫在家里温书呢,待明年考完进士,自然会来爹爹坟前报喜的。

钱广义对此很生气:“哼,果然无情无义啊,现在中了解元就不认得爹爹了,真要种个状元,只怕连你都不认得了!”

钱慧娘要跟他解释丈夫不是那种人,但大哥已经拂袖而去,她摆好供品,烧香烧纸钱,一个人跟父亲唠叨了很久,让他保佑丈夫顺顺利利,高中状元。

第二年,陈文彬上京赴考。

临走前钱慧娘担心他不习惯京中水土,叮嘱了又叮嘱,生怕他不适应。

陈文彬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心,说自己此去,定然中个状元回来。

果然,他会试第一,中了会元,接着殿试又中了状元。有大户人家榜下捉婿,将他绑了,塞进轿子里, 抬了就走。

陈文彬吓得魂飞魄散,心想身上就剩下二十多两银子,正愁明日去拜见座师不知买什么礼物呢,哪里有余钱付赎金?

想起数年艰辛,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又飞来横祸,难道自己真的是个无福之人?他越想越伤心,泪如雨下,把胸前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谁知轿子忽然停下了,外面环佩叮当,一阵阵香风吹过来,吹得陈文彬头昏目眩。

“有请状元郎!”一群年轻女子带笑喊着,有人撩起轿帘,来给状元郎松绑,搀扶他下轿。

陈文彬抬头一看,眼前七八个美人,个个穿红着绿,珠光宝气,通身气派竟是平生未见过的,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他早听说过京城富贵人家喜欢榜下捉婿,被看中的男子从此坠入富贵乡中,一步登天。

难道今日自己也遇到了这样的奇事?他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再一看旁边,粉墙黛瓦,台阶前两排盆景,遒劲有力,也不知是几百年的老桩,这样的人家,绝对是名门世家。

被美人们嘻嘻哈哈簇拥着走进屋内,他一时眼睛都直了,屋内摆设奢华,远远超过之前岳父家中。

“夫人,小姐,我们可把状元郎请来了。”

陈文彬这才知道,周边美人,不过是府中丫鬟而已,丫鬟已经这样华美,那小姐岂非更加雍容华贵?

待丫鬟仆妇簇拥着夫人小姐出来,陈文彬又一次震撼了。

夫人三十出头,确实雍容华贵,举止投足,很有大家气象。

而小姐大约十五六岁,袅娜多姿,羞答答地偷看他,脸上粉红粉红的,那种千娇百媚,比梦里仙子还要好看。如能娶到这样的妻子,岂非快活过神仙?

夫人自称姓杨,乃是老相爷的遗孀,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有心招揽一个有才又有貌的女婿,愿意将百万家财相托,千挑万拣,才看中了陈文彬,不知陈文彬是否已经娶妻。

陈文彬心动了。

慧娘是对自己很好,但眼前如此富贵,若是因为慧娘而错过了,实在可惜。

再说,日后自己纵横官场,需要迎来送往,她一个乡下女子,如何懂得这些?

他又想到,岳父死后,大舅子对自己并不好,根本不把自己当亲戚,日后升官自然需要各种打点,如何能得到他们的助力?

越是比较,陈文彬越是觉得妻子、外家无用,觉得错过了眼前富贵,必定终身后悔。

算了,自己与妻子已经是云泥之别,何必为难她呢?还不如给点银子,让她另外寻个身份相称的,也好过日子。

对,就这么办,两人都好过。

陈文彬终于想好了,朗声道:“小生曾经娶妻,但前妻不贤,嫌贫爱富,已经和离了。”

杨夫人点点头:“嗯,休了就好,休了就好,待你回乡扫墓归来,便给你们两人办婚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状元郎陈文彬请假一月,回家扫墓,修房子,竖旗杆。

钱慧娘喜极而泣,觉得终于熬出头了,多年未见的亲戚纷纷聚拢来,送礼,寒暄,都说早看出他头角峥嵘,不是凡辈。

陈文彬一边寒暄,一边盘算如何对妻子开口,让她乖乖的答应和离,好聚好散。她那么爱自己,凡事以自己为先,只要说两句好话,说自己不得已,她应该会答应的吧?

当晚,陈文彬将老相爷夫人要招自己为婿的事说了,钱慧娘并未觉察到危险。多年来丈夫与自己相依相伴,她最了解不过,他怎么可能负了自己呢?

她蹲在地上,一边替丈夫洗脚一边笑着道:“你看看,连相爷夫人都看中你,我爹当初可真有眼光!”

陈文彬看着她,她头顶简单用花布绑了个发髻,和别的村妇差不多,哪有半点状元夫人的风采,再一想到杨家小姐千娇百媚的脸,含情脉脉的眼睛,他实在不想再装了。

陈文彬说,自己要和离,当然,会好好补偿她的。

钱慧娘从震惊中醒悟过来,说:“我不和离,怎么说我也是明媒正娶的原配,相府小姐要嫁你,行,我为大,她为小,我坐着,她站着,我吃饭,她奉茶!”

钱慧娘一番说话把陈文彬吓到了,他恼怒万分,指责她野蛮无礼,根本不配当状元夫人。

“我不配?早几年你怎么不这么说?陪你吃糠咽菜时,你怎么不说?”也许钱慧娘委屈了太久,此刻就像炸了锅似的,把满肚子话都倒了出来。

她不甘心,凭什么自己千辛万苦陪他熬出头了,到头来,陪他享受荣华富贵的,却是另外一个女子?

钱家的付出,自己的付出,在他眼里算什么?

钱慧娘一指责,陈文彬倒打一耙,骂她之前付出都不是真心的,跟她大哥一样瞧不起自己。

钱慧娘气得差点晕倒在地。

陈文彬又抛出两条罪状,一是她多年无所出,连个蛋都没有;二是她居心叵测,给自己喂吃死人的鱼。

这两条罪状一出,钱慧娘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房间内乌漆嘛黑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躺在地上,房间外面传来丈夫郎朗笑声,他正与一个小丫鬟谈天说地,聊得好不高兴。

钱慧娘真正死心了,喊陈文彬进来,让他写和离书。

陈文彬见她不哭不闹,接受了现实,放下心来,给她做了补偿,给她一百两银子,可以安然过完下半辈子,若要改嫁,也随她。

钱慧娘笑笑,说:“你有了好的前程,也是你的本事,多谢你体贴我辛苦,还给了我银两。”

她吩咐小丫鬟拿酒拿菜来,与状元郎道别。

她又提到,当年父亲担心大哥不善,吞没她的嫁妆,故意将嫁妆埋在贞女潭附近,还是最近老管家才告诉自己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对我好,我自然念着你,让我再服侍你一晚,另外嫁妆分你一半,毕竟京城不易,你拿了也好打点打点。三千两银子和珠宝,也能顶三两月了。”

夫妻和离,最好一刀两断,断得干干净净,陈文彬本来不想搭理她了,但听说能分一半嫁妆,三千两银子还有珠宝,顿时心动。

这些日子他身为新科状元,迎来送往,银子哗啦啦的流走,真是越花越心痛,虽然有乡绅们趋炎附势,送钱送物,但三千两银子和珠宝啊,不要白不要。

钱慧娘一向爱他,就算和离,也不舍得自己受苦,他有些感动,但再感动,越不可能和慧娘继续一起。

第二天一大早,陈文彬随妻子上山去挖嫁妆,随从跟在后面,不远不近。

钱慧娘一面走,一面回忆旧事,提起当年自己上山割草,不小心割伤了手指,他刚好来送午饭,见了好不心痛,替自己包扎,非要背自己下山。

“结果被野草一绊,两个人都跌在地上,滚地葫芦似的,滚得浑身是土。”钱慧娘笑着道。

她翻遍了回忆,才找出这么一件陈文彬关心体贴她的事情。

原来,大哥说得没错,陈文兵真是生性凉薄之人,枉自己一直当他如珠如宝。

陈文彬春风得意,摆脱了旧约束,眼看很快就能迎娶富贵佳人,哪里还想听从前的糗事,但为了嫁妆,随口敷衍一二。

到了贞女潭边上,钱慧娘指着潭边石头,让陈文彬看,说嫁妆便是埋在那个地方。

“哪里呢?”陈文彬顺着钱慧娘的手指望过去,正要看个究竟,不提防钱慧娘抱着他的腰,直接滚下贞女潭。

所有随从吓一大跳,连忙跑过来救人。

潭水很深,两人一滚下去便不见了踪影,只看到泡泡咕噜噜冒起来,没过多久,泡泡也停了,潭水平静无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钱慧娘大哥闻讯赶来,哭个不停,骂陈文彬负心薄幸,又怪自己来迟了,若是早跟妹妹说所谓榜下捉婿是自己的安排,杨氏母女全是假的,是为了让妹妹看清楚他的真面目而回头,妹妹又怎么会死?

再后悔也来不及了,扁担山上的贞女潭从此被人叫做状元潭,状元负心薄幸、葬身潭中的故事也流传开来。

Inner_Peace

这是AI转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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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友408698247

播讲人总是把多音字读错,我就听了半个多小时,就有三处读错。1,"了″, 2,"重重″,3, ″解″,(解元)。

Inner_Peace 回复 @听友408698247

这是AI转换的!

过洞庭

从这个男的每次都是只顾自己吃完鱼肉,完了只是夸夸妻子说以后一定要让你幸福云云我就感觉到此生倨傲自私。 到赶考前一天岳父祭日竟以温书为由不屈坟前祭奠,基本确定此人有才而寡恩无德。

你说我不喜欢的

叫状元谭真他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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