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众:可能我对孩子提出关于死亡的问题的疑虑,引出了我自己对死亡的疑虑。我小时候第一次接触死亡是因为我姥姥,她平躺在老屋子里,当时光线很暗,让我心生恐惧,可能这部分是我自己需要解决的问题。
李辛:死亡本身带来的恐惧,会引发无始以来的集体无意识中的恐惧,这些力量会进入我们的身心,那个力量是很大的。对于体弱或精神不够稳定的人,是有压力和影响的。
一个人进行相对完整的心智活动,需要物质身体的支援,就像一个电脑软件需要运行到最佳状态,一定离不开优良的硬件和稳定的电流电压。所以,肉体需要通过一定的训练,让它处在比较好的状态,这就是中医说的气血、能量,或者人智医学说的以太体的重要性。
我们多接触自然环境,以太体的能量就会足一点,这些不只是概念,是实际存在的。作为华德福或人智学的学习者,需要去体会这些层面(肉体—以太—星光—心魂)的变化,体会这些层面在不同的环境是如何变化的。
你现在多大年纪?
听众:32岁。
李辛:我注意到,在我们的交流过程中,你一直都很小心翼翼,很听话,但你需要发展属于自己的深入观察和独立思考。这个部分如果再发展稳固一些,怎么去回答孩子的问题就会很清楚。
我们从小的社会环境不太鼓励我们深入观察和独立思考,我们的父母和老师在那个时代都很“小心翼翼”“担心犯错误”,那个时代需要的是整齐划一、听话,不能有太多的独立思考。
现代教育越来越重视孩子的观察和独立思考的能力,发展心智的完整、全观、深刻度,这个部分呢,是国内目前的应试教育所缺乏的。从小我们的脑袋里就装满了标准答案,一旦试着自由回答,成绩就不一定好看了。
我们很怕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最好玩的是,每次导游说:“你看那座山像不像一个马头?”我们就左看右看,必须得看出确实像马头才会安心。如果看出像牛头也觉得有些不安,导游说了,老师说了,是马头,那一定是马头。
我们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我们的老师也是这么长大的,所以,华德福教育和教育心理学的内容能够补充到我们。
包括在传统文化的学习中,也存在着不深入思考、盲从的倾向。
不少人以为有思想是一种障碍,以为打坐就是不要有思想,然后把自己变成不愿思想、不能思想的人,以为这是通往“成就”的必要条件,很多人因此拒绝深入思考,这些都是误解。
所以我们虽然已经是社会意义上的成年人了,也需要自己来想一想:“我是否有独立思考的习惯?”平时在生活中,需要观察“我是自己在思考决定,然后行动”还是“急急忙忙、慌里慌张,在害怕和担心中随大流”。
这意味着,我们是否有主体。
内在的主体是慢慢发展出来的,每件事情要去想一想,观察一下,重要的不是找到某个答案,而是在去探索的过程中,我们在发展对这个世界更全面一些的认识能力。这个能力会使我们在面对陌生的人事物的时候,能保持一个基本的理性和判断,这决定了我们的内在是否扎实稳定。
并不是学得越多,就安心了。如果没有真实的体验和感受,不自己来探索,发展心智,而去拿现成的知识武装自己,就会变成知障。
嘴上了了,心里慌慌,这是脑袋知道和全身心知道的区别。
要信任,去学习、去观察。这个过程和华德福的教育理念一样,当孩子在那里闷头玩泥巴的时候,大人不要去打扰孩子。同理,当我们自己心里的小孩在寻找方向的时候,那个“别人的看法、标准的答案”不要老是跳出来打断我们。但是我们从小就被打断惯了,很多人已经无法进行自发自主的思考与探索了。
“标准答案”和“周围人会怎么想”像栅栏和大片的乌云遮蔽着我们。
比如最近30年的家长在教育上普遍焦虑,生怕自己的孩子浪费了宝贵的“起跑线”时间。
我记得自己小时候连续几个月跟蚂蚁玩,连续几个月每天放学之后玩几个小时的简单游戏,把四国军棋叠成房子的样子,然后拿一杆玩具枪,一枪一枪,把边上的棋子打掉,同时保持整个楼不塌。
那会儿很多孩子都这样,爸爸妈妈都有自己的事,孩子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幻想、发呆、游戏,渐渐长大。小时候有段时间我不爱学习,考试不及格,也不爱和人说话,就爱自己闷头玩,也没有人把我当成问题孩子送去治疗,我父母也没有打扰我。
这个过程,发展了我的自主力和专注力,至少发展了对一件事情自发的有始有终的连贯性,他们买窗帘选颜色也会征求当时才7岁的我的意见。当我连着几天躺在床上看书,他们会提醒我一句:注意保护视力。
我们成年人其实也需要来再这么过一遍,当然不是都去玩叠房子、看蚂蚁,而是去持续地做不一定那么“有价值”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在其中发展自己的观察力、创造力和贯彻始终的持续力。华德福的教育理念对我们成年人再认识自己是有帮助的,尤其是华德福的艺术治疗课程,我每次旁听都觉得心有所感、收获很大。
我们大部分人从小都被打扰惯了,没有机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玩自己的“玩具”。比如小孩子得到了一个火车玩具,他拿着火车在空中“呜呜呜”地飞,玩得很高兴,那个叔叔看不下去了,说:“你玩得不对,看,这里是铁轨,火车应该在这里开。”
那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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