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时代周报。作者：彭晨雨。
今年2月17日，证监会发布全面实行股票发行注册制相关制度规则，并自公布之日起施行。仅仅13天，上海文依电气股份有限公司便沦为全面注册制后首家IPO被否企业。
3月2日，文依电气首发上会，拟登陆创业板，但因其未能充分说明主要产品成长性及“三创四新”的特征，以及是否符合成长型创新创业企业的创业板定位，遭深交所终止审核。
时代商学院研究发现，2022年6月文依电气首次递交招股书，但2020—2022年文依电气营收复合增长率为16.12%，未能达到创业板上市标准。直到2022年第四季度该公司营收大涨，达到了“最近一年营收金额达到3亿元”的规定，才得以豁免上述复合增长率的限制。
此外，文依电气76项专利中仅一项发明专利，且超过六成的专利在报告期内取得，研发费用率也低于同行可比公司均值，创新性定位遭深交所质疑。
疑似踩线申报，成长性存疑
招股书显示，文依电气专业从事电气连接与保护相关产品的研发、生产和销售，主要产品包括软管及软管接头、电缆接头、拖链、连接器等。
报告期各期，文依电气的营业收入分别为2.24亿元、2.52亿元、3.02亿元，归母净利润分别为0.51亿元、0.52亿元、0.62亿元，最近三年的营收与归母净利润的年复合增长率分别为16.12%、9.99%。
其中，2020年、2021年的电缆保护产品收入占比均超过九成，2022年电缆保护产品收入与2021年基本持平，增长陷入停滞。
而文依电气2022年营业收入增长主要来源于电气连接产品，报告期内其电气连接产品分别实现营业收入66.16万元、314.06万元、4895.29万元。
值得注意的是，为更好地体现创业板定位，支持更多优质创新创业企业发行上市，2022年12月30日深交所出台了《创业板企业发行上市申报及推荐暂行规定》，在强化成长与创新定位的同时，设立了营收和研发的量化指标。
在成长性方面，该规定要求申报企业最近三年营收复合增长率不低于20%，最近一年营收金额达到3亿元的企业可以豁免该复合增长率的限制。
文依电气于2022年6月首次递交招股书，在申报稿的报告期内，其营收复合增长率约为9.69%，未能达标。即使将报告期往后推算一年，即2020—2022年，其三年16.12%的营收复合增长率仍未能达到20%的要求。
不过，2022年，文依电气实现营收3.02亿元，同比增长19.82%，最终“踩线”豁免了复合增长率的限制。
对此，在审议会议现场问询中，上市委要求文依电气结合市场空间、行业成长性、2022年电缆保护产品业务收入增长停滞等因素，说明其电缆保护产品业务的成长性；结合在手订单、市场拓展能力等因素，说明其电气连接产品业务增长的可持续性；结合上述情况，说明其主营业务是否具备成长性，是否符合创业板定位。
2022年，文依电气的电气连接产品收入同比增长4581万元，成为该公司营收同比增速接近20%的主要推动力，也使得该公司最终能够满足创业板上市申报要求。
招股书显示，文依电气的电气连接产品主要销售给浙江新吉奥汽车有限公司，2021年和2022年，文依电气对新吉奥的销售收入分别为8.95万元、4347.31万元，短短一年时间里激增485倍。
不过，文依电气对新吉奥的销售收入主要来自2022年下半年，且集中在年底最后两个月。
招股书显示，文依电气对新吉奥的信用期政策是60天，而2022年末文依电气对新吉奥共有3005.49万元的应收账款，也就是说，2022年文依电气与新吉奥69.13%的销售并未实际收到现金，这一比例远高于同期文依电气应收账款占总营收的比例。
从出货量上看，招股书显示，文依电气2022年向新吉奥出货9805套“三合一充配电高压盒及线束”产品，其中第一至第四季度的出货量分别为312套、1587套、2530套、5376套，从中可以看出，文依电气与新吉奥的交易集中在第四季度。
由于新吉奥主要在2022年年底从文依电气采购商品，因此文依电气应收账款余额较高。也就是说，文依电气2022年的大部分新增收入尚未形成实际回款。
收入占比超过九成的电缆保护产品收入增长停滞，收入大涨的电气连接产品却又依赖大客户突击采购，甚至连上市标准都“踩线”达标，文依电气的成长性或需打上一个问号。
时代商学院认为，2022年12月，深交所将创业板的成长性指标进一步量化，体现出成长性对于拟登陆创业板的IPO企业的重要性。文依电气IPO被否或许并非偶然，该公司在2022年因第一大客户助力营收踩线达标，其成长性存疑。对于报告期内通过突击增加收入以踩线达标的IPO企业，其成功闯关的难度无疑将进一步加大。
发明专利仅一项，研发费用率不及同行
除了成长性遭深交所质疑，文依电气的创新性似乎也难以让人信服。
作为一家申报创业板的企业，文依电气成立于1999年，经过20多年的发展，共计获得了76项专利，然而其专利的“含金量”却似乎并不高。
招股书显示，文依电气的76项专利中，仅有1项发明专利，其余75项均为外观设计与实用新型专利。
除此之外，从专利申请日期来看，文依电气在报告期内申请的专利多达46项，占比超过六成。更值得关注的是，该公司在2020年11月6日以后申请的专利为39项，占比超过了五成。不难发现，文依电气在报告期内的专利数量开始大幅增加。
根据招股书，报告期内，文依电气的研发投入金额分别为713.13万元、1121.90万元、1290.14万元，研发费用率分别为3.18%、4.44%、4.27%。
而2020—2022年，文依电气同行可比公司的研发费用率均值分别为5.86%、6.10%、6.35%。由此可见，文依电气的研发费用率明显低于同行可比公司均值。
在招股书中，对于研发费用率低于同行可比公司均值的情况，文依电气表示，一是电缆保护产品具有标准化程度高、规格品类丰富的特点，公司报告期前持续的研发投入和已积累的成熟的产品、工艺体系，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在产品研发方面较高的起点；二是产品结构不同导致可比公司研发投入的领域与公司有所不同；三是上市公司在资金方面具有显著优势。
此外，根据第二轮问询函的回复文件，截至2021年末，“电线、电缆、光缆及电工器材制造”行业上市公司研发人员本科学历以上的占比均值为37.09%，文依电气截至2021年末研发人员本科学历以上的占比为34.69%，也低于同行业上市公司平均水平。
报告期内，文依电气研发人员的职工薪酬占研发费用的比例分别为67.49%、70.09%、76.01%，研发投入增长主要来源于研发人员薪酬的增加，且平均薪酬高于同行可比公司，而研发人员数量均低于同行可比公司。
对此，在审议会议现场问询中，上市委要求文依电气说明研发人员薪酬大幅增加的合理性，并结合自身研发投入、研发成果等情况，说明其主营业务是否具备创新性、是否符合创业板定位。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4月13日，创业板IPO被否企业成都裕鸢航空智能制造股份有限公司也曾在上会时被问及创新性问题。
由于裕鸢航空报告期内的研发费用率和研发人员占比等指标均低于同行业可比公司，以及研发费用中职工薪酬占比逐年快速升高，上市委要求裕鸢航空说明研发费用中职工薪酬占比逐年上升的原因及合理性，并说明研发费用率和研发人员占比偏低的原因及合理性，以及是否具有较强创新能力。
由此可见，全面注册制的实施下，创业板对于IPO企业的创新性要求更为细化，除了研发费用、研发费用率等常规指标外，研发费用的构成及各项费用的占比也逐渐成为IPO监管审核的关注要点。
2022年第四季度营收激增，收入真实性有待考证
上市委审议会议关注的重点问题中，还包括文依电气主营业务收入的季节性变化与调节收入问题。
通过对比2019—2021年的季度营收占比情况，时代商学院研究发现，文依电气在按季度划分营收情况下，并未呈现出明显的异常。也就是说，该公司的相关业务收入并非受季节性所影响，而是各季度的营收趋于均衡状态，文依电气在招股书中也表示“公司电缆保护系统、电气连接系统相关产品的应用不存在明显的季节性波动”。
但从2022年各季度收入情况看，其第四季度的收入出现大幅增长。2019—2022年，文依电气第四季度收入占各期全年收入的比例分别为24.27％、27.74％、20.55％、34.47％。
可见，文依电气2022年第四季度收入占比突破30％大关，且较2021年同期提升了13.92个百分点，与往年同期相比较为异常。
对此，上市委要求文依电气结合产品及终端客户所在行业周期特点等因素，说明2022年第四季度营业收入占比较高的原因及合理性，是否存在调节收入的情形。
文依电气如何在短期内实现营收和产能的大幅度提升？在招股书中，对于2022年第四季度主营业务收入占比高于往年同期水平，文依电气解释称，一是由于上半年上海因疫情封控影响，发货量较小，下半年发货量较大；二是由于新能源商用车领域正处于快速发展期，公司三合一充配电高压盒产品的出货量呈现出逐季度递增的情形。
此外，据第二轮审核问询函回复，报告期各期末，光大证券、上会会计师事务所曾访谈文依电气主要下游客户，访谈核查覆盖率分别为52.34%、54.91%、52.57%、54.01%；函证回函确认或调整后确认覆盖率分别为64.95%、67.86%、63.91%、58.10%，皆低于七成。
招股书显示，文依电气销售模式以直销为主，报告期各期直销占比均在70%以上。
据文依电气第二轮问询回复文件，从直销客户核查情况来看，2019—2022年，中介机构走访或视频访谈直销客户的销售收入分别为0.75亿元、0.85亿元、0.95亿元、1.37亿元，占直销客户总收入的比例分别为51.17%、52.98%、51.47%、58.28%，核查的直销客户销售收入占各期直销收入的比例皆不足六成。
综上所述，文依电气2022年第四季度营收大涨让其成功达到创业板申报条件，但从主要客户收入核查情况来看，较低的核查覆盖率说明其收入真实性有待进一步考证。
【参考文献】
1. 《创业板企业发行上市申报及推荐暂行规定》.深交所官网
2. 《上海文依电气股份有限公司招股说明书》.深交所官网
3. 《关于上海文依电气股份有限公司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在创业板上市申请文件第二轮审核问询函的回复》.深交所官网
4.《关于终止对上海文依电气股份有限公司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在创业板上市审核的决定》.深交所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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