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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书法也一样。
古人书法水平高,除了书家的能力,还因为存在一个士大夫阶层或者圈子,这个圈子提供了丰厚的营养。本身书法的审美门槛就很高,若是没有这样的一个圈子做土壤,那就只剩书家在自说自话,没有了一个循环,其实也就没有了生命力。
到了现代,一年上千万的大学毕业生,要说审美赶不上古人,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书法比较特殊,一方面人们会认为书法不就是写字嘛,现如今谁还不会写字?这个字写的好不好还不是看一眼的事。另一方面,事实上书法还真不是写字,并且手上没有几年功夫,光靠眼睛看是看不出来好坏的,书法不是绘画,因此哪怕你是硕士,博士说破了天,自己没练习过书法,你就突破不了书法的审美门槛。
所以古人的士大夫圈子就显的尤为重要。今人难以形成这么一个圈子,最初可能是官场中人迷恋书法,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可以看到各种题字,现在也不时兴了。之后就只剩下各种书协还在苦苦支撑,近年来复兴国学,书法院校似乎更加兴旺,院校加书协,犹如落日下那长长的余晖。实际上我认为真正的土壤还是在所谓的中产,他们大多有一定的文化水准,同时不用靠书法生存,唯一的遗憾是书法难度太大,中产们忙着996,没时间浸染其中,他们更需要的可能是30分钟速成。当然现代社会比起古代,文化要昌盛得多,毕竟温饱不是问题,只要有兴趣都可以学一学书法,加以时日,今人自然可以超越古人。
然而现实是我们大多数人在面对一幅书法作品时,把作者名字遮住,让你去点评时,心里是没底的,只能说一说气韵生动,结字奇正多变等等皮相评价。我最近也在想,如果让我去评价一幅书法作品,我该如何去形容它的好坏,有没有一个可以量化的标准?哪怕是近似量化的标准。
我想到以下几点:
第一条标准:
书法和写字的区别,只有技巧的差别,没有那么多玄之又玄的理论。
这个技巧体现在两个方面
1,越违背人体、笔墨纸的性质的东西,越难表现,
2,完全或者很高度的顺从人体、笔墨纸的性质的东西,也同样很难表现。
事实上,你直觉觉得它很难,它很可能就真的很难。物理法则永远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所谓违背或者顺从就体现在人的手性,笔性是如何遵从或者对抗它的物理法则,无论是执笔,运笔还是中锋,逆锋这些技巧是完全可以通过墨迹反推出来。
第二条标准:
书法和江湖书法的差别,主要在于控制。能不能赋予一个笔画特定的形态,还是写到哪里算哪里?
书法的基本功:发力的精确度和稳定性
所谓发力的精确度,就是对书写时加速度的控制力
所谓稳定性就是书写发力的可复制性,从头到尾的技巧是统一的
第三条标准:
书法是书写性的,不是绘画性,虽然这两者的界限不是很分明,但你至少要明白什么状态是笔墨纸的天然形态,什么是有意加工的刻画出来的人工形态(这是谈欣赏的前提)。这个和第一条有点雷同,一根线条,你要能分辨出来它是怎么写出来的,基于笔墨纸和手的物理特性,还是反物理特性。
重点在于怎么写出来,而不是最后呈现在纸面上的样子,论形态,在牛的书法家也比不过素描高手,完美的线条完全可以画出来。
第四条标准:
书写者的书写意图,要和毛笔的自然状态协调。也就是传说中的心手相应。
书写者有书写意图,希望做出某种形状,但是毛笔当时的状态达不到这种要求,和书写意图出现一定程度的分离。水平高的作者,出现这种情形会比较少。
第五条标准:
创造性的前所未有的笔墨。
就跟下围棋一样,理论上黑白子可以变幻出无数种可能,但是创造出来的定式是有限的,能不能形成前人未曾下出的定式,出现神之一手,就是所谓的创造性笔墨。
书写者当然可以尝试尽量多的笔画、结字、章法形态,可是真的创作出前所未有的东西,其实很难……王铎以后,再无称得上自成一家的书家,对于所有的人来说,能够描述某些前人典型的书法形态,已经是顶尖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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