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生命：存在于“内”还是存在于“外”？

本集指出了对生命理解的思维误区和错误观念，探讨了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思维导图

文稿

喜马拉雅的各位听友，大家好！我是胡宜安，欢迎来到喜马拉雅生死学课堂，继续我们的生命之旅。

在上一讲中，我和大家讲了一个很重要的观点，事物的意义都来自于事物存在的有限性，生命的意义来自于死亡，因为死亡体现了生命的有限性。那么，在这一讲中，我要和大家讲讲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在回答是什么这个问题之前啊，我们要先分清两个概念：意义和价值。究竟什么是意义，什么是价值？举个例子，一朵花色彩艳丽，这就是花的意义。我们说赏花是有意义的，是因为花的色彩艳丽。然而，如果我们把花的意义等同于价值，非要说花具有审美价值，那就太狭隘了。因为如果这样的话，那只有那些懂得赏花的人才能体会到花的价值，但花自身的存在意义却被忽略了。

你可以看得出来，事物的价值是大家共同认同的，但意义却只有每个人自己才能领悟。有价值的东西应该是有意义的，而有意义的东西则不一定有价值。通过某种东西能达到你所认为的意义，这种东西就有了价值，而你所认为有意义的东西，在别人看来可能毫无价值。

再回到我们的人生，尽管我们的生活可能在某种程度上看起来没有多大价值，但是一定是有意义的。也就是说，生命不一定非要有很大的价值，但却一定要有内在的意义。而这种意义又是因人而异的，你的生命意义和我的生命意义肯定是截然不同的。

弗兰克告诉我们，生命的意义在每个人、每一天、每一刻都是不同的，所以重要的不是生命意义的普遍性，而是在特定时刻每个人特殊的生命意义。这就像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别故事，每个时刻都有特殊的情感，这些组合在一起构成了我们生命的意义。

我为什么一定非得和大家分析意义和价值的关系，看起来区分意义和价值和我们这一讲最重要的内容没什么关系，这是因为长久以来，我们都有一种思维上的误区，我们经常将生命的意义等同于生命的价值，本质上就是将意义等同于价值。但价值范畴重在结果，而且指向外在的东西。

其实，人类存在的意义，并非取决于其利用价值或“有用性”。那些“无私地”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从大我的角度来看，他们当然有他们存在的理由。

前面说的是将意义和价值混为一谈的思维误区，我这里还要指出两个错误观念。

第一个就是我们过于注重结果。比如我们习惯于从自己的行为是否有结果，这个结果能产生多大的影响来判定自己生命的意义。常见的是将自己与别人对比，哪怕不和别人比，就算是自己跟自己的过去比，很多人也是重在看结果。“我一无所成，活着真没意思！”“我怎么也比不上人家，真是没用！”这样的想法不可避免地会动摇我们对生命意义的信念。我们倾向于强调“屡战屡败”的痛苦，而忽视从“屡败屡战”中获得生命意义的信念。

第二个错误观念是，我们习惯于寻找一个外在的等价物来证明我们的生命非常有意义，似乎生命的意义就是通过这个等价物来体现的。比如，一位老人失去了劳动能力，不能再为家庭创造财富了，他认为自己成了家庭的负担，觉得自己的生命失去了意义。又比如，有些人生活非常艰难，他们所有的付出只能维持自己的生存。应该很少有人会认为他们的生命是有意义的。

所以，要探究生命的意义，我们必须要破除一个思维误区和两个错误观念，首先要意识到意义和价值不一样，还要意识到生命的意义在于过程而不在于结果；生命的意义在生命自身，而不在生命之外。没有认识到这些恰恰是大多数人对生命产生困惑的原因。

说了那么多错误的观念，最后我们就要来聊一聊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美国历史学家、哲学家威尔·杜兰特曾经就“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这一问题，向世界各地的名人征集答案，然后，把他们的答案整理出来，再补充一些自己的思考，形成了《论生命的意义》一书。

杜兰特认为生命的意义首先在于创造价值，通过劳动和工作创造财富和价值，这应该是生命的首要意义。美国思想家门肯说，生命的意义是什么的问题，就是“我的人生获得了什么满足感，以及我为什么要不断地工作。我不断地工作，和母鸡不停地下蛋的原因是一样的。每个有生命的东西，都有一种虽然说不清楚，但却强有力的冲动，要积极地履行某种职责。有生命就要去活。”

古希腊人是如何看待生命的意义的呢？他们认为工作正是生命意义之所在，是神圣而吉祥的。在不朽的众神面前，聪明人的工作是无可指责的，因为他懂得吉兆，所以能够避免犯罪。人从劳动中获得一种生命存在感与意义感，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仅仅是创造价值，生命的意义也包括经历和体验。所谓“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生寄死归。生命就像登上一列没有返程的火车旅行，我们都是空着手上车，在车上你可以尽情享用，但到站必须空着手下车，你什么都带不走，除了体验，甚至连记忆都带不走，因为到死的那一刻，一切都会被抹去。

你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不见，如同某样东西寄存在你这里，但总有一天要归还。包括人与人的关系、感情，我们与父母、与配偶、与孩子，早晚都有告别的一天。所以，整个生命都是一场经历和体验而已，你不会真正拥有任何东西，一切都是暂时借用给你，当它在你手上的时候，好好珍惜好好享受就够了，活在当下就不会遗憾未来。

有一个和小说《活着》相关的故事。有位来自单亲家庭、身患白血病的四川女孩宋静历经9次化疗后萌生了放弃的念头。当她读了余华的小说《活着》后，心中有了共鸣，决定继续治疗。余华与宋静取得了联系，鼓励她“要好好活下去”。女孩问：“活着对于我们这种生过病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余华回答说：“其实活着是生命对你的要求，不是你对你自己的要求。生命要求你活下去，要求你承担这样的责任。人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还有一个人，作家史铁生。他21岁瘫痪，30岁患上尿毒症，与死神搏斗近40年，生前他留下的文字温暖无数人，死后他将所有器官都捐赠给了他人。他以自身的经历向人们表明：活下来，不向命运屈服，在抗争中赢得属于自己的生命尊严，最终在抗争中获取心灵的平静，不管眼下失去了什么，至少自己还拥有生命。

史铁生曾在书中写道：“人死了，就变成一个星星。”“干嘛变成星星呀？”“给走夜道儿的人照个亮。”

生命的意义更多时候还在于理解与领会。威尔·杜兰特曾请一个被判处无期徒刑的犯人回答有关生命意义的问题。这个犯人回答说，“我的生命意义取决于，而且只取决于我自己发现生命真相的能力，在教训中学习，因教训而受益。”他还说，那些自杀的人正是由于他们没有发现生命的意义，而不是生命没有意义。

在下一讲中，我们将继续深入探索生命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