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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简介
钱夫人认得那位女客是赖祥云的太太,以前在南京时,社交场合里见过几面,那时赖祥云大概是个司令官,来到台湾,报纸上倒常见到他的名字。
“这位大概就是钱鹏公的夫人了?”赖夫人本来正和身旁一位男客在说话,这下才转过身来,打量了钱夫人半晌,款款地立了起来笑着说道。一面和钱夫人握手,一面又扶了头。说道:
“我是说面熟得很!”
然后转向身边一位黑红脸身材硕肥头顶光秃穿了宝蓝丝葛长袍的男客说:
“刚才我还和余参军长聊天,梅兰芳第三次南下到上海在丹桂第一台唱的是什么戏,再也想不起来了。你们瞧,我的记性!”
余参军长老早立了起来,朝着钱夫人笑嘻嘻地行了一个礼说道:
“夫人久违了,那年在南京励志社大会串瞻仰过夫人的风采的。我还记得夫人要的是《游园惊梦》呢!”
“是呀,”赖夫人接嘴道,“我一直听说钱夫人的盛名,今天晚上总算有耳福要领教了。”
钱夫人赶忙向余参军长谦谢了一番,她记得余参军长在南京时来过她公馆一次,可是她又仿佛记得他后来好像犯了什么大案子被革了职退休了。接着窦夫人又引着她过去,把在座的几位客人都一一介绍一轮。几位夫人太太她一个也不认识,她们的年纪都相当轻,大概来到台湾才兴起来的。
“我们到那边去吧!十三和几位票友都在那儿。”
窦夫人说着又把钱夫人领到厅堂的右手边去。她们两人一过去,一位穿红旗袍的女客便踏着碎步迎了上来,一把便将钱夫人的手臂勾了过去,笑得全身乱颤说道:
“五阿姊,刚才三阿姊告诉我你也要来,我就喜得叫道:‘好哇,今晚可真把名角儿给抬了出来了!’”
钱夫人方才听窦夫人说天辣椒蒋碧月也在这里,她心中就踌躇了一番,不知天辣椒嫁了人这些年,可收敛了一些没有。那时大伙儿在南京夫子庙得月台清唱的时候,有风头总是她占先,扭着她们师傅专拣讨好的戏唱。一出台,也不管清唱的规矩,就脸朝了那些捧角的,一双眼睛钩子一般,直伸到台下去。同是一个娘生的,性格儿却差得那么远。论到懂世故,有担待,除了她姊姊桂枝香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桂枝香那儿的便宜,天辣椒也算捡尽了。任子久连她姊姊的聘礼都下定了,天辣椒却有本事拦腰一把给夺了过去。也亏桂枝香有涵养,等了多少年才委委曲曲做了窦瑞生的偏房。难怪桂枝香老叹息说:是亲妹子才专拣自己的姊姊往脚下踹呢!钱夫人又打量了一下天辣椒蒋碧月,蒋碧月穿了一身火红的缎子旗袍,两只手腕上,铮铮锵锵,直戴了八只扭花金丝镯,脸上勾得十分入时,眼皮上抹了眼圈膏,眼角儿也着了墨,一头蓬得像鸟窝似的头发,两鬓上却刷出几只俏皮的月牙钩来。任子久一死,这个天辣椒比从前反而愈更标劲,愈更佻了,这些年的动乱,在这个女人身上,竟找不出半丝痕迹来。
“哪,你们见识见识吧,这位钱夫人才是真正的女梅兰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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