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简介
在面食为王的天下，杜生包子一枝独秀，引得好食者争相食之、一品为快，是个奇迹。杜生是沧县的一个镇，药包材产业发达，路边小食摊“杜生包子”招牌带着烟熏火燎的气息，吸引往来客流。每去杜生，当地朋友则说：“咱吃杜生包子去。”不去杜生，说起去哪吃的时候，杜生朋友也说：“咱去吃杜生包子呀！”虽然不乏假让之意，然则能把一个家庭主妇都会做的食品视为待客的招牌，足见杜生包子的“商业价值”，显然包子好吃不在褶上。
2023年10月，打造一新的沧州城南川老街开张，杜生包子在南川楼下悄然落户。方方正正的四合院里，一屉屉包子热气腾腾地暖着四方食客的胃。经营者喊出“古法新作，百年传承”口号，包子按两卖，一两三个，选料精良、配料考究，现蒸现卖，价格亲民，主打一个接地气。猪肉大葱馅，面软馅足，香而不腻，为大众首选。
一两包子，一碗粥，奢侈点儿再配一碟小凉菜，百姓日子，不过如此。
说到粥，稍微上点儿年纪的沧州人没有几个不是喝红薯黏粥长大的。新秋玉米磨成的玉米渣为上品，用大铁锅熬半个小时，盛在碗里，粥味浓郁，扑鼻的香；再放上几块红薯，让红薯汁融进玉米粥，则香中带甜，别有风味。只是粥好喝，锅难刷，由于熬的火候足够长，厚厚的大锅底非得用铁铲一遍遍铲下来，害得年轻一点儿的人宁可不喝粥，也不愿刷黏粥锅。若用电锅、燃气熬制，也许是舌头问题，总感觉不是那个味道。
整个冬天，村上人家还有熬粥的习惯，上了年纪的人往往不怕麻烦，锅底铲下的厚厚的嘎巴可以喂鸡鸭和看家狗，反正粮食是一粒也不能浪费的。但说实话，那个锅底嘎巴蛮香，曾经铲了一勺吃得正紧，被婆婆慈声阻止，理由是“吃锅底的人受气”，并列举了七姑八奶奶中，爱吃锅底嘎巴的人如何受婆婆气为证。这是锅嘎巴想不到的罪名，大概是爱吃锅底嘎巴的人往往都是家庭里的良妇，顾大护小，自己甘当那个吃在最后的人使然。
不只沧州地区，北方各地都有冬日喝玉米粥的习惯，就像各地都有羊肠汤。但若论羊肠汤与一座城市发展历程的紧密度，恐怕没有哪个比得上沧州。有人居然把羊肠汤上升到“没喝过羊肠汤，就不算到过沧州”的高度，足见名头之响。追溯历史，沧州羊肠汤实则为伴随大运河发展起来的贫民荤食。在运河上谋生的纤夫、装卸工们卖的是苦力，买不起肉，喝上几碗羊肠汤，油晃晃，香喷喷，热腾腾，喝个胃圆，甩开膀子继续营生去。沧县兴济镇是有名的运河码头，兴济羊肠汤至今无出其右者，概渊源于此。20世纪80年代，大运河的运输功能早已退成历史，百姓喝羊肠汤热度不减。杨家是兴济羊肠汤的正宗，据说有熬制老汤的秘方，祖宗规矩，传男不传女，传老大不传老二。于是每天天不亮，就有个奇观：杨老大家排满了队伍，等杨老大家卖完了，队伍再排到杨老二家。据说，味道果真不同。至于内容，根据羊肝、羊脑、羊血、羊肠等真材实料的丰歉，每碗价格不等，从五分到两元，有钱的可以豪掷两大元，买一碗豪横版；无钱的也能咬咬牙，摸出五分钱来解解馋。最贫寒的人家还可以花两分钱，不要羊肠，只喝汤，泡上饼子吃，照样暖了空落落的胃。
清汤寡水的日子，总要有些滋味才熬得过去。
如今，羊肠汤依然是沧州人的心头好。兴济羊肠汤、杜生羊肠汤、李家羊肠汤、张家羊肠汤……热气腾腾，热热闹闹，各显身手，只是价格大抵15元起步了。
与羊肠汤齐名的是驴肉火烧，有圆形的保定派，尚卤制；长方形的河间派，尚酱制。各领风骚，在沧州城很有市场。驴肉味道如何，百姓中有“天上龙肉，人间驴肉”的赞誉，也有“人民体质要加强，驴肉火烧加板肠”的顺口溜加持，龙肉吃不上，驴肉倒是寻常。曾经去保定徐水吃驴肉火烧，当地朋友颇为自豪地说：“我们的火烧是圆的。”诧异何以为形状夸耀，朋友进一步解释说，同样多的驴肉，放到长方形面饼里满满当当，感官上大有溢出之势，放到圆形面饼里可能还略显不足……此言是否可信，没试验过，每种面饼制作各有千秋，但以同样多馅料蒸包子和烙长方形盒子来比对，大概所言非虚。据说，原来驴肉火烧店铺的小伙计，需要把一斤肉均匀松散、满满当当地装进18个空馍里才算出师。在吃的问题上，很多时候，人的眼睛也会欺骗舌头，却又心甘情愿受骗。
相对传统小吃，火锅鸡是新来的干将，带着油晃晃的麻辣风，二三十年一路攻城略店，大有夺取天下的形势。
火锅鸡在沧州有多火？在淄博烧烤出圈、为城市赢得好名声时，就有人笑谈，沧州可以打火锅鸡牌呀，找个地方一字排开几百家火锅鸡店，让全国各地人飞奔沧州吃火锅鸡。
火锅鸡何以火？大概一是性价比亲民，二是火辣辣的吃法迎合了北方人豪爽无拘的性格。鸡肉在肉类中最是廉价，为普通大众“肉食者”普遍接受，几十元可聚餐，一二百元很圆满。亲朋好友围锅而坐，拍个黄瓜、拌个土豆丝，有荤有素，热气腾腾，就可开怀畅饮，下至家长里短，上至国际局势，都是下酒的佳肴。
葱的伴侣是酱，火锅鸡的伴侣是蒜和醋。醋，以酸甜口为佳；酸甜口醋，以南皮寨子老醋为盛。蒜泥里倒上醋，辣的不再钻心辣，酸的不再齁嗓子酸，蘸着油辣辣的鸡腿肉，既解油腻，又减辛辣，大概有“以毒攻毒”之效。
火锅鸡好吃，每每总是忍不俩月，找个借口，又蠢蠢欲动，约三两好友：“吃火锅鸡去呀！”
味蕾和胃口，实在是难以把控的贪婪家伙。
这些烟火何在？乡间野里，大街小巷，随处可寻。百姓的烟火日子，就在这些酸甜苦辣中，百般尝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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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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