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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李辛 李辛的空间 2023-01-19 19:05 发表于江苏 44人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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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udine：你曾经说过，在治疗时必须确保表气和中焦通畅。这部分可以再进一步讲述吗？
李辛：邪气的排出，主要是通过汗出、大便，以及小便、月经，后者分别属于下焦的气分和血分。对于病重、邪气已深入下焦、虚实夹杂的状态，需要以阖为主，但大部分的疾患调治，通常都需要保证中上焦的正常流通，以排出邪气，其征象就是汗出和大便正常。
如果患者非常虚弱，此时，气机的本来方向是“阖”，人体需要回收能量。我们就不能随意打开上焦和中焦，而应先选用患者可以承受运化的补益药来积蓄能量，待人体的中气和元气补充到一定程度，自然会呈现需要“开”的趋势，我们再用开通中上焦的药物或其他物理疗法助力。
所以，通常情况下，我们都是跟随“第一个医生”（气机）所需要的方向，来帮助表气和中焦的流通，以排出邪气。尤其在治疗严重的慢性病时，我们要记住“三焦一体”的原理，三焦就像一把茶壶，只有保持壶顶的气孔通畅，里面的茶水才能顺畅地倒出。从人体这个大茶壶来说，保持“气孔通畅”（上焦流通）需要足够的能量。若是先天体质不良，长期元气不足的人，他们的上焦和中焦的能量也会相应不足，所以常常会皮肤干燥、汗出少，手脚冷、肌肉软弱、消化无力，大便失调。
第三层次——内层：下焦。小便如何？
从气机的角度看，小便反映了元气的充足与否以及三焦的整体流通性。这就是“三焦水道”或水代谢。
在这一层，我们进入身体深层次的讨论：其中涵盖了能量由最深层传输到最表层，以及水液在体内气化、传输、利用和转化的过程（涉及元气、脏腑的功能和深部的经络以及体表的脉络）。
传统医学的“三焦水道”，可比作中央供能系统。元气就像是烧水的锅炉燃料，把水液加热成蒸汽——“水精”（气化的能量状态），然后将它泵入三焦的管道系统（表层皮部汗孔及经络、细微脉）。
这个加热、转化、输送的过程称为“气化”，比如把水谷从最初的物质状态，转化为能量状态（谷气、水气、水精），供养脏腑，输布于经络系统中。
《黄帝内经》曰：“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这是传统中医能量层次的水代谢图景。
水谷进入胃中，通过中气的运化，将精华之气传输至脾再上传至肺，这是能量“升的过程”，肺有先宣发再肃降的功能，前面讨论的“汗出”与“宣发”相关，肃降是向下向内的气机活动，把水谷之精气四布于周身表里内外，也把代谢后的废水下输膀胱排出。
这个“中央供能系统”，不仅濡养全身，还有另外一个功能，就是通过水谷精气输布全身内外，进行能量交换和更新，清理垃圾。
Claudine：既然是“供能系统”，我们可以说三焦和元气也能调节体温吗？比如可以像一个中央供暖系统，能给整座大楼提供一个舒适的环境温度。
李辛：现代医学认为体温与大脑的体温调节中枢有关，传统医学认为，体温与人体能量有直接关系。我们知道元气不足的人，平时的体温会较低，尤其是下肢和小腹的温度会较低。另一方面，有些偏虚证，尤其是下元虚的高热患者，用石膏、黄连、黄芩等清热药或西药无法控制时，用附子、肉桂、乌梅、生地、熟地、人参却很见效，这些药的功能是阖聚元气，当元气相对充足时，三焦与人体整体的功能会更稳定，调控更及时，现代系统论称之为内稳态的保持。
Claudine：在英文翻译“三焦”时，有时候被称为“三个加热器” 或 “三个取暖器”，这是什么意思？
李辛： 中国传统并非这样表达，“焦”的本义是火烤熟物，意指生命之火的三个运作层次，故称之为“三焦”。《黄帝内经》原文：“上焦如雾，中焦如沤，下焦如渎”，意思是上焦的能量状态如雾灌溉，充溢于上焦，并向皮毛表层扩散；中焦，像是一个发酵桶，水谷在其中被消化；下焦，像下水道，由小便排出浊水。
由此可见，三焦作为一个整体，形成了气机的循环流动方向：从下焦到中焦向上焦运行到表层，再向下阖收于中下焦、通过大小便向下排泄。这一整体也包括全身经络系统、肺系皮毛系统、消化道系统和泌尿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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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三焦是一个整体，能量充满于外周到中央，支持推动着身体的所有功能，如同一个接收、转化、加热、运输的工厂，将营气和卫气通过大小经络系统输送至周身，并排泄废物。
因此，三焦既是水道，完成水的运行输布过程，也是人体能量转化运行的过程，更是身体养分的加工厂，生产中气，与先天的元气和自然界进入人体的清气三而合一，汇成每日和一生所需的生命能量——真气。
个体生活在天地人伦之间，三焦运行有序，开阖有度，完成着与外界交换物质、能量，同时在内部转化利用的工作。
如果三焦的运行出现问题，新的能量不能产生，废物无法排出，生命就不能正常运作。
这个时候，可以先评估中焦与下焦是否不足，然后再看上中下三焦哪个层次有堵塞不畅的情况，随时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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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udine：你能讲一些调治三焦的思路吗？
李辛：有三个传统的治疗法则，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调治三焦的思路。
对于表气郁闭引起的水液停滞或水肿，传统会用 “提壶揭盖”的原则。
意思是“打开盖子（肺气、表层），三焦气得以通畅运行而排出水液”。前面谈到，“三焦水道”与三焦的肺脾肾都有关系，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我们可以用打开上焦的方法来帮助排尿，反之亦然。
常用的药物如麻黄、苏叶、杏仁等。
明清时期的温病学说，有一个独创而非常有效的治疗原则：“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意思是，要通达三焦阳气，并不是只能用温热类药物温补的方法，也可以用淡渗利水的方法。
比如小便不利的病人，看起来阳气不足，经络阻塞，代谢不佳，表现为肢体发冷、身重、疲乏，使用补益药后，效果不明显，反而身体燥热不适，虚不受补。这种情况，可以用“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的原则。用车前草、滑石、茯苓，以淡渗利尿而流通阳气。
《黄帝内经》中提道：“小大不利治其标，小大利治其本”，标和本，是传统医学重要的概念。标的意思是表面的症状，本的意思是根本的原因。如果大小便堵塞不通，病势危急，可以把病人的本病先暂时放一放，把重点放在调整气机以恢复二便，使三焦的大循环先得到疏通。如病情缓和，二便通畅，没有紧急情况，就可以直接治本。
Claudine：在下焦这一层的“病机”有什么特点吗？
李辛：如果下焦不足，上焦、中焦也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虚象。下焦失常，意味着生命原动力的失调，全身上下、表里内外的运化和流通都会受影响。
下焦失常的症状很多，通常以三焦水道作为其标志性症状，如尿频或小便不利，水肿，伴有精力不足，神气虚弱，虚热或恶寒，手脚冷，以及整体功能下降。此外，水湿停滞在经络脏腑，除了弱化其相应的功能，在下焦，也可能会表现为膀胱炎或肾结石；如影响到中焦，会有便溏、腹泻、慢性溃疡、消化障碍；影响到上焦，会出现皮肤问题、过敏、老慢支等肺系疾患。
Claudine： 看起来，在治疗中确保内部的通畅（反映在大便、小便的正常与否）和表气的通畅（反映在汗出正常与否）是一个重要的原则。
李辛： 是的，如前所述，治疗的本质是帮助三焦恢复正常的气机运转。补或泻只是手段，用药的寒热温凉也只是当下的对应调整，重点是三焦的气机通畅与开阖正常。
要注意的是，下焦不足，首先要“阖”。除了用药物补元气或精，艾灸、阖补中焦与安神也是“阖”的关键。如果病人的神不定，患者会呈现出很多扰乱医生判断的“假”症状，我们要越过这些表象，以免偏离治疗的大方向。
Claudine：作为更深的疾病层次，“下焦病”比起只需几天到几周治疗就会有明显改变的“上、中焦病”，需要更长的治疗时间吗？
李辛：是的，我们需要面对各种因素的总和，每一次治疗，必须抓住当下的“机”，一次次澄清邪正斗争之势和病机格局，然后等下一次病人呈现出新的格局和病势走向，我们再一次随“机”而动，一步一步，直到病机越来越清晰单纯，病势渐渐明朗，越来越能够“治本”。这就是病机“由阴转阳”的过程，这个过程确实需要些时间。
在本书最后的《伤寒论》选读，我们会详细讨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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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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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辛
北京中医药大学毕业，天津中医药大学心身医学硕士。师从国家级名老中医宋祚民先生。
著有：《儿童健康讲记》《经典中医启蒙》《精神健康讲记》《回到本源》（2022，中文版；2013，瑞士，英文版；2020，法国，法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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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udine Mérer（克劳迪那·梅赫）
毕业于巴黎西区医科大学, 在新加坡针灸科学研究院学习针灸，在伦敦完成了中草药的学习课程。在北京生活四年期间，与李辛医师一起共同完成英文版《回到本源》，于2013年在瑞士出版。
曾任法国针灸无国界协会主席、瑞士哥伦比亚预防医学中心全科医师、针灸师、中医师和自然疗法医师，主理内科及妇科。创办法国蓝之树学会，每年主办《地球生态学》研讨会和中医临证继续教育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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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日期 2023年1月26日
李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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