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到晚坐在账房里,忙这忙那,难道我喜欢这样吗?不,我明白我应该工作,好奉养母亲,报答你,不让孩子们像我过去那样受穷。”玛丽雅伯爵夫人想对他说,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他过分看重事业,但她知道没有必要这样说,说也没有用。她只拉起他的手吻了吻。他认为,妻子这一举动是表示赞同他的想法,想了一会儿,继续讲他的想法。“你知道吗,玛丽雅?”他说,“今天伊里亚·米特罗方内奇(他的管家)从坦波夫乡下回来,说有人肯出八万卢布买那片树林。”尼古拉得意扬扬地说,不久他就能赎回奥特拉德诺庄园,“再过十年,我就能让孩子们过上优裕的生活了。”玛丽雅伯爵夫人听着丈夫的话,明白他的意思。她知道,每当他说出他的想法时,他会问她,他说了些什么,如果发现她在想别的事,他就会生气。但她总是竭力勉强听着,因为对他的话一点不感兴趣。她眼睛望着他,不是想着别的事,而是感觉到别的什么。她对这个永远不理解她思想的人怀着无限柔情,百依百顺,而且就因为他不理解她的思想而越发爱他。她完全沉浸在这种感情中,因此从不考虑丈夫的计划,她的头脑里还掠过一些与他的话毫不相干的念头。她想到她的侄儿(丈夫说到他在听皮埃尔的谈话时很激动,这很使她吃惊),想到他那多愁善感的性格。她想到侄儿,也想到自己的孩子。她没有拿侄儿和自己的孩子作比较,但她拿她对他们的感情作比较,发现她对小尼古拉的感情有点欠缺。她感到内疚。有时她认为这种差别是由于孩子们年龄不同,但她对他感到内疚。她暗暗下决心要加以纠正,做她做不到的事,也就是要像基督爱人类那样,一视同仁地爱丈夫,爱孩子,爱小尼古拉,爱一切人。玛丽雅伯爵夫人一直在追求那无限的、永恒的和完美的境界,因此心灵永远得不到安宁。她脸上总是现出一种严肃的表情,反映她那被肉体拖累的心灵崇高而隐秘的痛苦。尼古拉对她望望。“天哪!她脸上露出这样的神色,我觉得她会死,要是她死了,叫我怎么办?”他想着,然后站在圣像前做起晚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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