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分享电台第2期节目：《二月晚冬，回不去的年》
作者：厉叔
主播：厉叔
凛冬刚过，阳光已渐温暖起来。
在春日苏醒前，中国人向来喜欢狂欢，天南海北的相聚，震耳欲聋的炮竹，鸡鸭鱼肉齐全的宴与酒。即便自己一个人过年也要准备些丰盛可口的饭菜与天下人同乐。这段日子被一种奇妙的仪式感包裹着，而这段日子便被我们称之为：过年。
前些年我是不常回老家的，每年只有一个日子方才回去，且风雨无阻。那便是祖父母的生日，二位老人生日差不得几天，于是家人为了热闹便一并过之了，我向来不会缺席。乃至北京认识我的人都知道在每年的农历七月我都会有差不多2周的时间是雷打不动的要消失。
直到三年前的一天，爷爷去世了。而这样一个事实我至今仍旧朦胧，总觉得他尚在人世，尚在身旁。从三年前开始我便很少回去了，今年父母来电话说祖母年迈让我带着孩子回家过年。
我时常在想隔代人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此吧。
——“子欲养，而亲不待”
归家第一件事。便买了一盒烟，抢了孩子的一个苹果和小蛋糕、一刀纸钱、一些蜡烛和祭祀香去了爷爷的墓前。我向来是个不大守规矩的人，祭祀的礼仪与准备的物拾背后所有的讲究一概不论。且每次我都只愿一个人去，谁也不带。坟头当年栽种的迎春花已经长了好大，我站在那里抚触着坟墓开始同爷爷对话。我想告诉他我的思念，我也想告诉他我给他带了他最喜欢的香烟与小孙女儿那里抢来的苹果与小蛋糕。我想这些东西在他心里一定比烧满灰烬的纸钱和震耳欲聋的鞭炮更有分量吧。
那对话一如烧去纸钱的烟尘一般被送去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而我却久久伫立，内心早已平和，没有哀伤，唯寄思念。
回来的路上我突然想起曾经父母怨我祭祀太过随意时说的一句话：给逝者祭祀是给活人看的。我不禁莞尔，逝者长眠，故人已走，又给谁看呢？那一日我离开的时候已是黄昏，松柏渐翠，傲骨铮铮，像极了这位长眠的老人。此外便万籁俱寂了。
每逢过年中国人都喜欢礼尚往来，我是个极为惫懒之人，往些年都只是送钱，不送礼。而今年却少有的花了些心思，提前买了几箱北京产的香烟与青花瓷二锅头寄了回去。欣喜的父母便在我到家前把香烟各处送了出去，回家后周围亲人都抽着我买的北京烟四处散着。他们之幸福原是如此简单，令我羡慕的很。
当你活的的愈发表象精彩的时候你便愈发少了这些平和的幸福。我时常想着，待我还完此生债，履过诸多约，便也学一学东坡：“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躬耕陇亩，邀月饮风，采菊东篱，悠然神往。远离钢筋混凝土，世风人情孽，过一过一个人本该过的生活。一如我们从不歇脚的在创造新的世界与生活的同时便很少停下来静而思考，人生于土地，长于土地， 亦该回归土地，这方是归宿。
今年的诸多家宴因为身体原因，便没再同往年一般杯光箸影，而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咀嚼青菜之滋味儿。从第三视角去看那些喝酒的人，吆五喝六，仿佛每个人都在说：老子最大，老子最能喝。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毫无由来的生了些烦闷，原来我曾经竟如他们一般，倒是可笑了。
说起喝酒，每年回去喝的最舒坦的酒便是在老龙那里。我从来不打招呼，不拎礼品，不包红包直接登门，而最美不过老龙从不感诧异而是一股子“好，你来了”的理所当然之表情，下楼买上几袋花生胡豆，弄上一盘子麻辣鸡，随意开上一瓶酒，拿上两本书便开始浅酌。
我与老龙饮酒从不互劝，大多时候二人对诗而饮，一人出上句，一人对下句，对不上便饮，自在的很。我们亦从不聊琐事，所聊的尽是红楼、诗词、李白东坡、小山（晏几道）屯田（柳永）。老龙喜欢从这些人身上观人生之境。而每一年他都有新的感悟。这般喝酒，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说来也是奇怪，每一年回去同老龙喝酒都是喝的最少的，然而也必醉，二人倒头一卧，一枕黑甜便是一宿。醒来鞋子都还在脚上穿着，却感酣畅淋漓。
过年这件事在我十七岁之前的记忆里美好的像是一场童话的盛宴。那个时候的年甚是欢乐，因物资匮乏，年底总能吃到些一年都不曾吃到的好东西，也总能玩儿一些一年都不曾玩儿到的物拾。人们那时是质朴而快乐的，因为无所欲，所以坦然静美。那时的年没有现在丰盈，却比如今多了几许人情味儿。
如今的年吃的好了，玩儿的多了，人们也都过的富足起来了，然而却恍若隔了一层过年之外的东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兴许，少了的那种东西便是成长。
奔波了整个晚冬，却过不去的年。
用户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