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 朗读者 兄弟连
写给那些看破生死的人
查尔斯河夜曲
反射远处的剑霜,在平静和液态的
黑暗中冷却,整个晚上
广场上的灯光拉扯夜的边缘
写给那些鼻孔因巨大黑暗而疼痛的人,
那些逼近水面受尽饥饿的人
还有那些看破生死的人,冰冷的海洋
她庄严的子宫长时间地分娩
泡沫是唯一发出的轻声呻吟。
豪华轿车
在漩涡中向西移动,也在死寂海岸边
茫然的灯影中舞蹈。
1931
*查尔斯河(Charles River)是美国东部的一条河流,全长约80英里,流经马萨诸塞州和波士顿市,最后穿过波士顿汇入大西洋。
作者 / [美国]罗伯特·菲茨杰拉德
翻译 / 盛钰
夜曲,忧郁、抒情。这首诗,Charles River Nocturne,在冷静河面投射的光影中,将读者带入到一种超现实的氛围里。无论是远处的剑、液态的黑还是广场上的灯,都是寂静而神秘的存在。整整一夜,灯光“拉扯”夜的边缘,时间在这种拉扯中获得了无限性,似乎夜晚永远不会结束,光明不知何时才会到来。
突然,一群处于例外状态的人出现在我们的面前——那些鼻孔中弥漫着浓烈黑暗的人和那些在水边被饥饿折磨的人——第二个诗节聚焦特殊时期普通人不幸的生存状态,并且只见所有的一切都在痛苦地“分娩”,如同冰冷的大西洋那样,最后却只看到转瞬即逝的泡沫。奢华的汽车在灯光的映衬下沿着了无生气的海岸移动,漩涡和舞蹈,都是若梦浮华,一种在生命边缘徘徊的无助感向我们袭来,这也是对城市繁华和普通人悲惨生活进行的强烈对比。
这首诗创作于上世纪30年代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多少人曾经的繁荣在一瞬间都似梦幻泡影化为虚无。
菲茨杰拉德在访谈中提到自己早期创作深受艾略特《荒原》的影响,在《查尔斯河夜曲》中,我们仿佛能读到艾略特也是在河边无助地写下“Sweet Thames, run softly, till I end my song”时那种巨大的精神幻灭感。和彼时的伦敦一样,年轻诗人眼前的这座城市也早已不见“仙女们”的踪影,沦为现代的荒原。河面、灯光、夜、黑暗、海洋……这些意象都被诗人进行了大胆的陌生化处理,可那种超自然的失真,却也在无意间,真实再现了我们在看到类似场景时想说却难以言表的感受。
这个夜晚,静谧到只能听到河面水泡破碎的声音。一定是眼中充满了泪水,灯光才会变得如此模糊,它们和一切繁荣的倒影一起拉扯着、舞蹈着。冰冷的城市,终究会叫人看破生与死,终究会叫人落下泪来,水面的泡沫、茫然的灯影又是否正在隐喻那一代人理想的幻灭?
“诗歌至少是一种优雅,当然更是一种启示”,菲茨杰拉德对于诗歌有着如此的要求——《查尔斯河夜曲》在超现实氛围的塑造和对人类存在状态的反思之间寻找到了一种完美的平衡,篇幅简短却充满奇特的意象与象征,对时间和空间边缘感的描绘精妙到位,看似平静的语言中蕴含着对生命的悲悯与关怀。
当然,河流是无数文学和艺术作品中重要的叙事场景,这条分隔了波士顿与剑桥的河流是一条有故事的河流,许多诗人、作家、艺术家都曾提及它。
洛威尔(Robert Lowell)在《查尔斯河》(The Charles River)一诗的最后曾用充满童趣的梦幻笔触描绘了夜晚的查尔斯河带给诗人的感动:“如果我们俯身向前,应当把一个手指 / 伸进这条河瞬间的黑色水流中,/ 无数的小星星就会像鱼一样破碎”;
而同为“自白派”的美国女诗人安妮·塞克斯顿(Anne Sexton),也在诗歌《只此一次》(Just Once)中描绘了夜里行走在查尔河畔时心中的感受:
只此一次,我知晓生命的目的。
在波士顿,突然间,我明白了;
漫步查尔斯河畔,
看灯光在那儿复制自己,
都是霓虹灯和跳动的心脏,像
歌剧演员那样张开它们的嘴;
…
我的心,向东行的汽车哭泣
我的心,向西行的汽车哭泣
带着我的真,跨过一座小拱桥
匆匆带回家,我的真,它的魅力
并把这恒定的事物贮藏到清晨
却发现它们已经消失。
诗人罗伯特·菲茨杰拉德(Robert Fitzgerald , 1910–1985)是美国著名诗人、翻译家、文学评论家,哈佛大学荣誉教授。他于1910年出生于纽约,在哈佛大学学习英语和古典文学,曾担任美国诗人学院院长,美国国会图书馆的诗歌顾问(现在被称为桂冠诗人顾问)。评论家们认为,菲茨杰拉德的诗歌深受古典主义的影响,并且试图与英国文艺复兴时期的诗歌传统相结合,他的诗歌作品常被称为“质朴的抒情诗”。
文自 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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