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娘的床上流满鲜血(2)

2024-02-11 23:13:4609:36 22
声音简介

寒风吹拂下,雨斜斜地落下,冰冷刺骨。英曼用防潮布把自己裹起来,继续往前走,步子一点都没有变慢。他像古代朝
圣的僧侣,为了拯救自己的灵魂免遭这个世界污染,披着黑色的斗篷和长袍四处游荡。雨水顺着他的鼻尖滴落,瀰湿了他的胡须。
一个小时之内,他就抵达了波获说起过的房子。一幢方木搭建的孤零零的小木屋,坐落在潮湿的山坳口上,只有一个房间,窗户上糊着油纸。烂泥和树枝做的烟囱里,冒出淡淡的褐色的炊烟,在风中飘散。一头猪在山上的围栏里转来转去。房子和烟囱之间的角落里放着几个方形的鸡窝。英曼走上台阶,来到栅栏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声。
雨中开始夹杂着纷飞的冰粒。英曼两边的脸颊深陷进空空如也的嘴里,仿佛要贴在一起了。他在等待的时候,看见篱笆内侧长着一枝山胡椒,红色的浆果挂上了冰锥。他又喊了一嗓子,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女人——实际上还是个年轻姑娘—探出棕色头发的脑袋,然后又缩了回去,门啪嗒一声上了闩。她有充分的理由感到害怕,英曼想。
他又喊了一声,这回补充说,是波茨让他来的,想在这里吃顿饭。门开了,那姑娘走到门廊上。
—你刚才怎么没说?她问。
她长得很漂亮,身材小巧又苗条,皮肤紧致,头发是棕色的,尽管天气寒冷,仍然穿着一件印花棉裙子。英曼摘下挂在门柱钉子上的长铁链,一边走到门廊前,一边脱下裹在身上的防潮布,抖了抖,搭在门廊边上沥干;接着放下背包和拎包,搁在门廊上雨淋不到的地方,然后站在冰雨里等着。
—快点过来吧,她说。我会付饭钱的,英曼说着走上门廊,站在那个女人身旁。
�我虽然很穷,给不了你很多东西吃,只有一个玉米饼和一些豆子,但还不至于要你付钱。
她转身走进房子,英曼跟了进去。房间里很暗,只靠炉火照亮,屋外的微光透过纸糊的窗户变得昏黄,洒在擦洗干净的木地板上。英曼看见,房间里家具很少,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碗橱和一张绳床,尽管跟谷仓一样简陋,却很干净整洁。
除了床上的被子,这个地方没有任何装饰。墙上没有挂着心上人或者耶稣的画像,甚至连杂志上剪下来的图片都没有,仿佛偶像崇拜会受到责难。甚至壁炉上也没有小雕像,炉边的扫帚上也没有系丝带。目之所及,被子是唯一色彩斑斓的东西。被面上拼贴缝制的图案,跟本地的风格迥然不同,没有星状花、飞鸟、搅乳棒或杨树叶,而是一些天马行空的飞禽走兽和幻想中的黄道十二宫动物,颜色是从树皮、花朵或坚果壳里提炼出来的黯淡的红色、绿色、黄色。除此以外,房间里只有棕色,没有一点其他色彩,唯一的例外是一张粉嘟嘟的新生儿的脸蛋。婴儿紧裹在襁褓中,躺在一把松木搭成的简陋摇篮里,木料的树皮都没有剥下。
英曼环顾着房间,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脏兮兮的,他的衣服在干净、封闭的空间里,散发出一股长途跋涉后强烈的汗臭味。他的靴子和裤腿上糊了厚厚的烂泥,走过的地方留下一道脏脚印。他想把靴子脱下来,但害怕袜子会臭得像腐肉。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脱过鞋子了。小屋不算旧,依然散发出刨光的栗木和山核桃木的淡淡清香,英曼感到自己身上的臭味在香气的衬托下越发刺鼻。
那女人拖了一把椅子到炉火边,做了个手势让他坐下。没过多久,他湿透的衣服便升腾起一股淡淡的水汽,泥水顺着他的袖口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摊摊水渍。他低头看了看双脚,注意到灶台前面半圈木地板磨得发白,好像是一条被绳子拴住的狗在活动半径内踩出来的。
一锅杂色的豆子挂在火炉边的铁杆上来回摆动。灶台上的炖烤锅里搁着一张新摊的玉米饼。那女人递给他一个盘子,里面盛满了豆子和面饼,还有一颗剥了皮的夫洋葱。她在英曼身边放了一桶泉水,桶里有一把长柄勺。
—你可以在桌子上吃,也可以在这里吃,这边暖和一些,她说。
英曼把盘子放在膝盖上,拿起刀和勺子就吃了起来。他也希望自己显得斯文些,但脑子里进食的本能却占了上风,所以,他大声地狼吞虎咽,除非不得已决不停下来咀嚼。他没有把洋葱切开,而是像苹果一样吃下去。他用勺子把热豆子舀进嘴里,大口咬着油滋滋的面饼,快得连他自己都惊果了,豆子”的汤汁顺着胡须流下来,滴在他肮脏的衬衫前襟上。他吃得有点喘不上气,鼻子里呼哧呼哧的。
经过一番努力,他总算细嚼慢咽起来,喝了一勺冰冷的泉水。那女人已经把椅子拉到灶台另一边,坐在那里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头野猪啃食腐肉,又是好奇,又是厌恶。
我很抱歉,我好几天没吃真正的食物了。只有野水芥和溪水,他说。
�没有必要说抱歉,她的语气如此平静,英曼听不出到底是原谅还是责备。
英曼第一次仔细地看她。这个苍白瘦弱的姑娘,独自居住在幽暗的山谷里,在这里阳光从来不会停留很久。她的生活赤贫到连纽扣也没有,他注意到她裙子的上部是用构棘的长刺别住的。
你多大年纪?英曼问。
�十八岁,她说。
�我叫英曼,你叫什么名字?
�萨拉。
�你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里?
�一段时间之前,我的男人约翰出门打仗去了,战死在弗吉尼亚州。他从来没有见过孩子,现在只剩下我们娘儿俩。
英曼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想起双方在战争中死去的每一个人。他们也许还不如自己用手枪抵住柔软的上颚,一枪打穿后脑勺。那又有什么分别?
—这里有人帮忙吗?他问。
一—没有。
�那你是怎么生活的?
�—我用一把手推犁尽我所能开了一小块玉米田,还在山坡上种了一片菜园,尽管今年两样收成都不好。我有一个碾磨机,可以磨玉米粉,还有几只鸡会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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