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汉宝架着断腿的王胜行走于破晓之城，胶东市的天空已经开始泛出淡淡的蓝色。
两个人就这样一跳一跳走在瓦砾堆里，军用皮靴与碎石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荒城里除去呜呜的风声，就只剩精神失常的士兵用步枪无意义开火。
他们走在八条道的主路上，向着高处踽踽而行。
身后，大路一直走到尽头，延伸进北方泛着寒意的大海。
凌晨的海水蓝的发紫，与尚不明朗的天空也可以划分出明显的分界。这么远看去，海水就跟不曾波动过一样。
再往后，海平面的尽头，再往后……无数洲际导弹腾空而起。
从己方往敌方……再到从敌方往己方，火箭云与高空划过大片弥散的橙黄色光幕。
一霎，偌大个东半球都好似笼罩在美妙的极光之下。
“真美啊……”王胜抬头喃喃道，血迹从断腿的裤管滴滴答答往外流，浸润出长长一条痕迹。
覃汉宝把王胜抬到地铁站门口，叫住门口正在关站门的委员会陆军。
“麻烦救救我的班长，同志。我不下去，这儿挺好的，我愿意后半辈子都呆在这里。”
他向地铁站里的众人摆摆手，夕阳照着身子把人影投在铁栅栏上，最后又氤氤氲氲地弥散开。
核爆之后，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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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共产主义者联盟伫立于世界东方已经接近一个世纪了，它就这样熬走自己亦师亦敌的邻居——西方苏维埃社会主义国家联盟，然后走出一条别开生面的发展道路。
王胜在东共联的徽州精密机械局足足生活了十八年，今天他要短暂的出国放松一下，为自己刚结束的2025年高考做个庆祝。
是的……说起来并不光彩，因为这是一场半公费的旅行，基本属于薅国家羊毛。
如果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去，别说网上的朝阳民众，光是亲朋好友、同学玩伴都可以把自个喷死。怎么说，应该算是半条北极鲶鱼了。
多亏父亲在徽州精密机械制造局担任某项目的测试经理，掌握相关的财权与人事权。
父亲最近因为某项半公开的项目要去南国出差，随手就安排自己买票过去，再和他住在一起。
所以后面的住宿、饮食、旅游公款全包了。这无疑是个很漂亮的做法，确实也很不妥。
共联外贸国企非常奢华，至少在境外的待遇跟土皇帝似的——哪怕工人也可以住进当地中上等的酒店。
住在这种地方的王胜相当于省下来几万块钱。
父亲大概是去测试某项即将交付给某南阿美莉卡国家的军械，行动前拿到的预支经费已经超过五十万美元。
其中相当一部分是绿票子，他爸走前那天晚上，就看见父亲直接拎着铁箱子往外走。
父亲站在门口把铁箱子打开给王胜开开眼，王胜好奇的想拿起一张绿票子瞅瞅，却被一巴掌挥回去了。
父亲说，只要你来南国跟他转一转，自己才会抽几张绿票子给他玩。
说自个这回在南国工作，来之不易，你也要好好珍惜这次去境外的旅行机会。
王胜就这样坐上上京飞南国的飞机，据说最开始要先到阿美莉卡联邦加油，随后才能直飞南国。
还有，一落到南国里约克机场，就要抓紧去坐支线小航空的螺旋桨十四座飞机去什么劳什子维斯普顿市。
他只有40分钟转机时间。
航行中除了昏昏欲睡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东西。如果硬要说有——飞机上的披萨难吃的带劲，加上该死的鸡胸肉……一股鸡屎味。
热带粘滞的空气里，穿着花裤衩的王胜很快陷入沉思。
他头戴耳机，一边循环播放斯卡波罗集市，一边打量手中这张几乎可以说是手写的机票。
发票的纸，圆珠笔的字。左上角标注着本次旅行的航空空公司，右上角盖着蓝紫反光的公司戳子，最后写下乘客的中英互译名字与目的地出发地。
王胜拿着这玩意下到机场地面，坐巴士去找这架小飞机。
热带的滚烫空气就这样顺着窗户稀里哗啦往内灌，分分钟就让他浑身难受，最后不免把耳机也摘了下来。
还好同行的老外看上去更热。
飞机里飘逸着男士香水的芬芳，混血空姐一笑小脸微微发红，她轻声细语地介绍着，一口软糯的葡萄牙语令人极其受用。
她似乎在讲述这片土地的故事……因为每到高潮之处，总有西方游客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王胜让额头抵住舷窗，他已经看不到人类的痕迹，下面只有大片大片热带的雨林。
美妙得惊人，极致的绿与极致的晴朗，使得视野里全是鲜艳与生命。
从高空往下看，热带雨林的巨木显得又鲜活又柔软——那就像巨大的毯子，一直高高低低爬向最远处。
人类从未征服这块土地。
王胜向最远处眺去，感受小螺旋桨飞机轻微的左右摆动与滞空感。
这真是奇妙的体验，好似自己隔着一层铁板，货真价实在腾云驾雾。
他感到……无尽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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