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茶园》
作者 胡桑
一个地址变得遥远 另一个地址
要求被记住 需经过多少次迁徙
我才能回到家中 看见你饮水的姿势
不过 一切令人欣慰 我们生活在
同一个世界 雾中的星期天总会到来
口说的词语 不知道什么是毁坏
每一次散步 道路更加清醒
自我变得沉默
另一个我却发出了声音
想到故乡就在这里
我驱散了街角的阴影
我用一生练习叫你的名字
下雨了 我若再多走一步
世界就会打开自己 邀请我进入
诵读 王幸 SMG新闻主播
摄影 刘骁吉
题图 林风眠 作品
胡桑,男,1981年生于浙江省德清县。2014年毕业于同济大学哲学系,获哲学博士学位。曾获诗刊社青年诗人奖等奖项。著有诗集《赋形者》、诗学论文集《隔渊望着人们》,译著有《辛波斯卡诗选》《染匠之手》等。现任教于同济大学中文系。
王幸:小说《布鲁克林》的女主人公艾莉丝说过一句触目惊心的话:“我忘了,我忘了这个小镇原来是什么样子。” 有点刺耳,但或许是作家科尔姆.托宾真正想表达的:漂泊他乡,往往就会在故土与他乡都成为异乡人。
《北茶园》并不难“解”,于我,却不容易“感”。诗人自己也说,因为离开故乡,才会有故乡,从未离开故乡的人,身上是没有故乡的。于是,我放弃了想要贴近诗句中展示异乡人的情感经验,先是单纯地去享受纯粹声音产生的效果,然后,不慌不忙地去捕捉所有细小的暗示。“需经过多少次迁徙,我才能回到家中,看见你饮水的姿势。”不用解释,自然而然地传来深情;“我用一生练习叫你的名字”,跌宕了诗句的节奏,令人心头一紧。“每一次散步,道路更加清醒。”在城市繁华的街道上行走,能诚实、真切地面对自己的生存么,而“雾中”、“沉默”和“遥远”,又使得乡愁的孤独变得具体幽微……..这些好听的句子,容纳了我的解释与想象的空间,猜着、疑惑着,透过聆听,找到属于自己的心绪言语。
黄昏,走在立春后的青海路上,想起台湾诗人痖弦的一首《罗马》,开头这样写:
今年春天是多么寂寞呀,
断柱上多了一些青苔。
这是现代。
过去安稳的、固定的传统变成了一根根长出“青苔”的“断柱”,不能再支撑曾经的炊烟袅袅,不再能给我们遮风避雨。环顾四周,诗人洞察着“现代”这件阳光底下的新鲜事,到处改变了景观,改变了生活,似乎也改变了我之所以为我,家乡之所以为家乡。也许,所有的怀乡诗都在无意间展示着“现代”无所不在的普遍威力,借着回忆探寻那永远无法重返的“北茶园”。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依然在召唤着,归来吧,归来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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