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秀峰的摩崖石刻较多,分布在山麓周围,岩洞内外以及登山路上,诗文题刻共108件。其中年代最早的是唐建中元年(780)监察御史里行郑叔齐在读书岩口刻的《独秀山新开石室记》全文如下:
监察御史里行郑叔齐,城之西北维,有山曰独秀。宋颜延年尝守兹郡,赋诗云:未若独秀者,峨峨郭邑间,嘉名之得,盖肇于此。不籍不倚,不骞不崩,临百雉而独立,扶重霄而直上。仙挹石髓,结而为膏。神凿嵌窦,呀而为室。嚣滓可远,幽偏自新。胜概岑寂,人无知者。大历中,御史中丞陇西公保障南肥,三年改成,乃考宣尼庙于山下,设东西痒以居胄子,备俎豆仪以亲释菜,虽峻址可寻,而藂薄未剪。公乃自常从以上,刃指荒榛而投事为力。无几,得兹穴焉。闳而外廉,隘以傍达,立则艮其背,行则踬其腓。于是申谋左右,朋进畚锸,壤之可跳者布以增径,石之可转者积而就阶。景未移表则致虚生白矣,岂非天赋其质,智详其用乎?何暑往寒袭,前人之略也,譬由士君子韬迹独居,懿文游艺,不遇知已发明,则蓬高向晦,华命沦悟,盐东无所伸其骏,和氏不得成其宝矣。纂刻非宠,庶贻后贤。建中元年八月二十八日记。
这石刻宽约半米,长约一米,每个字约两厘米大,距今已有1200多年。它记载了独秀山(峰)的胜景、历史沿革以及当年开拓的情况。
石刻首先引用了一句诗:“未若独秀者,峨峨郛邑间”。这句是1500多年前,南朝著名文学家颜延之到桂做始安郡太守时留下的著名诗句,也是目前关于“独秀”得名的最早记录。
颜延之,字延年,琅玡临沂(今山东临沂县)人,生于晋帝太元九年(384),卒于刘宋孝武帝孝建三年(456)。他和谢灵运齐名义坛,世称“颜谢”。他写有《五君咏》等著名作品,虽然他的诗经常犯有精雕细缕、言词华丽的毛病,但他的《北伎洛》、《还至梁城作》,能够真实地反映了中原地区由于兵荒马乱而导致残破、荒凉的局面,在一定程度上表露出真实的感情。颜延之为人耿直,不趋炎附势,得罪了当权者,因而被贬到始安郡(桂林)做太守。他到桂林之后,住处在独秀峰附近,公务之余他经常到独秀峰下读书。至今独秀峰南麓还留有他当年读书的岩洞遗址。“地因人宏,岩自人显”,这个不太显眼的岩洞因为留下颜延之的足迹而名为“读书岩”,到此游览者或造访的名人,从古到今,史书记载的不少。
颜延之是著名诗人,亦是目前已知第一个用诗歌咏颂桂林山水的诗人,他究竟写了多少咏桂林山水的诗由于其专集的散佚今已无从查考,唯一可见的就是郑叔齐在这则石刻中转引的两句。“未若独秀者,峨峨郛邑间”,很显然是颜延之读书之余礼赞独秀峰的佳作,这两句堪称点睛之作,它不仅赞颂独秀峰巍峨挺拔、孤标“独秀”的特点,而且表露了他自己不与权势同流合污,刚直不阿的心境个性。颜延之不愧是借吟咏独秀峰山势表达情感和抱负的高手,另外这两句诗对后世的咏独秀峰诗作影响很大,后人歌咏独秀峰的诗作不计其数,但就其基本上来说,都没有脱离颜延之描绘的特征。清朝道光十八年(1838),广西巡抚梁章巨特地又将“峨峨郛邑间”这句摩崖在读书岩外,供游人观赏。读书岩附近的石刻作品亦多与颜延之在此读书相关。
石刻所反映的另一重要史实是桂林教育事业的兴起。石刻中讲到,唐朝大历年间,出生于陇西的桂管观察使兼御史中丞李昌巎“三年改成,乃考宣尼庙于山下,设东西庠以居胄子”,意思是说李昌巎在桂三年政迹斐然,于是在独秀山下建起了孔子庙,孔子庙两旁设立学校,以培育那些世家子弟。当时,“民风强悍”的岭南不管白天黑夜,经常发生持械杀死官兵以示反抗官兵镇压人民起义的事件,李昌巎知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除了镇压之外,必须提倡读书,明礼义知廉耻,才能使民风淳化,境内安宁,于是他继承颜延之遗留在读书岩的优良传统,在读书岩前修缮民庙,开办学宫,成为桂林的第一所府学,郑叔齐写的这篇石刻记当然是为李昌巎歌功的,但都因此留下了关于独秀峰和桂林教育的最重要史料。
可以说,独秀峰及读书岩是桂林文化名城的重要文化奠基,独秀峰的历史从此注定跟文教相联。自李昌巎在独秀山下建起桂林的第一所府学以来,地方上的一些缙绅富豪,也纷纷捐资兴学,兴办起公馆私塾。到了清代,在此设贡院,作为乡试场所现在独秀峰下是著名的广西师范大学的校址,一批批大学生怀存读书岩的留影,负荷着这里的“文教遗风”奔向祖国各地去更广泛地传播中华的文明。
在读书岩口偏西的崖壁上,刻有一幅孔子刻像,是元朝至正五年(1345)广西画家丁方钟画、蒙古军官塔海贴木几募工刻的。孔子是我国春秋末期著名的思想家和教育家,把他的像刻在读书岩口,无疑加重了读书岩的文教氛围,也堪称是桂林石刻的精品。
此外《独秀山新开石室记》这则石刻的文辞很美,它描写独秀峰无依无靠,扶青云直上,写得很有气势。而对读书岩的描写又充满浪漫神奇的笔力,说它是仙人汲取石髓,使之凝结为膏脂;神灵干凿岩穴,使之张口而成为石室,这里远离尘世,幽僻自新,美景静寂,所以梁章钜后又在这里摩崖了“诗境”两字,全文确是一篇很优美的描写桂林山水的散文,值得一读。
出处:《观石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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