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李白《行路难》：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2023-07-12 10:22:1913:58 91.1万

所属专辑：康震品读古诗词 | 百家讲坛、中国诗词大会嘉宾评说唐宋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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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诗友们，诗词大会这几期，是我兴之所起临时加课。每期都是当天录制，希望能给诗友们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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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

行路难•三首（其一）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首诗大家都非常熟悉，我之所以想再次地讲这首诗，也是因为特别的喜欢。《行路难》，是古乐府旧题，一般多用来书写人生道路的艰险，歌咏人生的不易。李白用了这样一个乐府旧题，写出了他的心声，也写出了他所在的那个时代的心声。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朋友招待李白吃饭，用的是金樽，用的是玉盘，盛的是清酒，盛的是珍馐.这些饭菜，十分精美，动辄上万，非常的昂贵。为什么在这个地方，诗的一开始，诗人就把调子提这么高呢？其实是为他后边吃不下、也喝不下埋了一个伏笔。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好家伙！不仅是把杯子放下，把筷子扔到一边吃不下、喝不下，而且居然把宝剑拔出来了。也许你会说，吃个饭、喝个酒，赴个家宴，竟然还带着一柄宝剑！

其实，这宝剑此时拿在手中，把宝剑拔出来，是一种态度。也许作者这个时候真实的情形中并没有配宝剑，也没有拔剑在手，但这个时候在诗里边是需要拔剑四顾，为什么呢？这个剑是诗人志向的象征！朋友很好，尽心尽力地招待我，但是我吃不下、喝不下，我拔出宝剑，我的宝剑就是我的志向，是我的报国之志啊。李白说“拔剑四顾心茫然”，为什么呢？宝剑是拔出来了，锋芒毕露。可是有的用吗？没有地方用啊！你就是在这房间里握着这柄宝剑，寒光闪闪，又有何用呢？“心茫然”为什么心茫然？

下面说了“欲渡黄河冰塞川”，我想要渡过茫茫的大河，大河上全是什么呢？全是冻结的冰块，这些冰块把黄河堆结满了，满到根本没有办法渡过黄河。好吧，黄河我度不了，寒冰阻塞。那我总能登上太行山吧？我登了太行山上去的时候，山上全是大雪，大雪纷纷，我上不去。换句话说，我渡河不成，登山也不成，我做任何事情，路都被堵住了。

《行路难》有三首，其二的第一句就是“大道如青天 ”，第二句就是“我独不得出。”这大道像青天一样的广阔，可我却找不到路来走。这是什么路呢？实际上是成才之路，是要成功之路。即便如此，但是依然心志不灭呀。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什么意思？虽然说渡河不成，登山有难，但是心志不灭，不灭在哪呢？“闲来垂钓碧溪上”这用了一个典故——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据说，当年姜太公，也就是姜尚，他也是怀才不遇。但是，他就在渭水的北岸，每天都在那垂钓。他的垂钓很有特点，也不放鱼饵，是吧？而且那个吊钩也是撑得直直的，离水面还有相当的距离，那怎么钓啊？别人就很好奇，你这样能钓上什么鱼来？他就说了，愿者上钩。实际上是说，只要有人能识得我的才华，那自然就会来找我呀！果不其然，周文王拜访了他，最后姜尚辅佐周文王、周武王，终究成就了大业。

“忽复乘舟梦日边”这里又用了一个典故，说的是当年商汤要聘请伊尹做辅佐的自己股肱之臣。在头几天呢，伊尹就梦到自己坐着船，从日月边上经过。这实际上就是自己将要为君王服务，将要辅佐君王一种预兆。

这里用这两个典故是很明显的，李白是在说他自己多么想像姜太公一样，能够钓来一个王侯！对他来讲，谁是他想要钓的王侯呢？当然就是唐玄宗！他也很想梦到坐船能经过日月边上，这实际上就是说他也很想到朝廷里边去为玄宗效命。可这都只是一场梦，没法实现。为什么呢？因为黄河走不通，太行山上也登不上去。“行路难，行路难”太难了。而且最难的是“多歧路，今安在？”世上的道路有千千万，不知哪条道路是我的呀！“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啊！

而且这地方还用了很多的典故。作者说“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虽然很难，但是我还要前进。虽然很难，但是我不怕困难。这里边的典故是南北朝时期的南朝宋，因为南朝是宋齐梁陈。南朝宋的一个大将军叫宗悫。他很小的时候，他的叔父问他未来的志向，一般小孩会说，我将来长大后当科学家，我要当老师，我要当工程师，我要当解放军。宗悫却没有回答他叔父一个具体的职业，只是说我“愿乘长风破万里浪”。这个比喻就是说，我要干大事。我的志向不是从事某一具体职业，而是“愿乘长风破万里浪”。这气势很大呀！

那么李白说，虽然“行路难”，虽然“多歧路，今安在？”我不知道我的路在哪里，但你放心！我就会像当年宗悫那样，也愿在未来“乘长风破万里浪”，总会有这一天的！“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到那个时候，那真是“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呐！鼓起风帆，一直驶向大海。这比喻的，是无边无际的、广阔的前程。

所以你看，这首《行路难（其一）》，诗人在一开头，写了自己一种怀才不遇的愤懑，在人生道路和仕途道路上的艰难，发出了“行路难，行路难”这种感慨。到最后依然战胜了自己郁愤的心情，展望着美好的未来。那么《行路难》这个诗啊，一般学者认为是李白在唐玄宗天宝元年，到长安见到了唐玄宗，做了翰林供奉，在长安呆了不到三年，最后怀才不遇，不得不离开长安时写的。李白离开长安的原因很多，有李白本人个性上的原因，也是因为遭到了别人的陷害、进了谗言，同时也有着唐玄宗与李白之间的一些矛盾。总而言之，他没有能够在长安期间，在玄宗身边工作的时候，实现他的抱负，所以李白的内心里边其实是非常痛苦的。那么这个诗就是非常鲜明的，把他这个痛苦写出来。他虽然痛苦，但依然前行；虽然困难，也依然要前进。

那么《行路难》这三首，是一组诗。刚才我们说，在其二里边，李白说“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想起当年燕昭王高筑黄金台，招揽天下名士；想起当年，贾宜遭到朝廷里边士大夫的记恨；想起当年在淮阴那些市井人群嘲笑韩信等等，他联想得非常广泛。再想想现在“谁人更扫黄金台？”没有人在任用我们这些贤才！“行路难，归去来！”在其二的结尾处发出这种感慨——还是归去吧！还是回归田园吧！

那么在其三里边呢，李白更是发出了功成身退的感慨。“吾观自古贤达人，功成不退皆殒身。”凡是功成不退的，最后都没有好结果！最后诗人得出一个结论，“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还是把这杯酒喝下去，及时行乐吧！不要再追求身后千载的名声啦等等。

所以我们说，《行路难》这三首诗，它反映了作者在当时一种跌宕起伏的、内在十分矛盾的一种心境。一方面确实想要成就一番伟业，但一方面又“多歧路，今安在？”确实仕途路上、人生道路上多艰难。所以有时候又发出一种埋怨，“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发出一种不如归去——“行路难，归去来！”的感慨。有时候甚至发出“自古贤达人，功成不退皆殒身。”这样一种悲叹和比较消极的“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这样一种感慨。

但归根结底，李白就是李白，他之所以是一个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就是他不管遭遇多少困难，不管面临多少岐路，“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始终是他人生的主调，始终是他人生的主导方向。虽然他也有矛盾，也有摇摆不定的心情，但最终还是会归结到“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寄沧海”这样充满希望的结尾上。从这个方面来讲，我们说《行路难三首（其一）》，是整个这三首诗的主调、主题之所在。

所以呢，今天我们就是来跟大家一起分享这样的一首诗。我们在生活当中也会遇到很多的困难险阻，但是都应该像李白一样充满了“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寄沧海”的雄心壮志！

【拓展知识点】

一、创作背景

李白在唐玄宗天宝元年，到长安见到了唐玄宗，担任翰林供奉。但不到三年就不得不离开长安。想起这段没有实现抱负的痛苦，李白写下行路难三首。

二、诗文解析

· 金樽（zūn）：古代盛酒的器具，以金为饰。

· 清酒：清醇的美酒。

· 斗十千：一斗值十千钱（即万钱）。

· 羞：同“馐”，美味的食物。

· 直：通“值”，价值。

· 投箸：丢下筷子。箸（zhù）：筷子。

· 不能食：咽不下。

· 太行：太行山。

· 碧：一作“坐”。

· 忽复：忽然又。

· 歧：一作“岐”，岔路。

· 安：哪里。

· 济：渡

三、意向及典故

1.宝剑的意象——冯谖弹铗而歌

孟尝君（战国四公子之一）广纳能人，养士三千。有一位冯谖的穷人，实在穷得没办法了，就托人找孟尝君，希望能到孟尝君门下混口饭吃。孟尝君例行公事地问这冯谖：“有什么爱好吗？”“没有。”“那有没有什么能耐呢？”“也没有”。可就这样一个既无爱好又无能耐的人，孟尝君居然也收留了他。可那些佣人可就不干了，看不起冯谖，成天给他粗茶淡饭。

过了一段时间，冯谖就倚门弹剑哼歌了：“长剑长剑回去吧！吃饭没有鱼。”佣人就把这事向孟尝君打起了小报告，孟尝君大手一挥“给他吃鱼，待遇跟别人一样。”又过了一段时间，冯谖又故伎重演，这回唱的是：“长剑长剑回去吧！出门没有车。”别人就把这事当笑话一样的讲给了孟尝君听，孟尝君豪爽地说“给他车子吧，与别的乘车人一样。”这下，冯谖可就得意了，骑着车子去看他的朋友并且说“孟尝君非常尊重我。”可没过多久，他又开始弹剑唱道“长剑长剑回去吧！没有钱养我家。”这下，别人都觉得他太过分了，简直是贪得无厌，就去孟尝君那儿报告，孟尝君倒不在意，在得知他家中尚有一老母后，就叫人按时供给其母吃穿用度。于是，冯谖就不再唱歌了。

之后，冯谖果然为孟尝君效力不少。如替孟尝君收租，树立了孟尝君在人们心中的威信；在孟尝君遭齐王猜忌时，游说国君，使之威名重立。通过“薛国市义”、营造“三窟”等活动，冯谖为孟尝君立下了汗马功劳，使其政治事业久盛不衰。

古诗词中，宝剑常代表一个人的志向。

2.垂钓的典故

据说，当年姜太公，也就是姜尚，他也是怀才不遇。但是，他就在渭水的北岸，每天都在那垂钓。他的垂钓很有特点，也不放鱼饵，是吧？而且那个吊钩也是撑得直直的，离水面还有相当的距离，那怎么钓啊？别人就很好奇，你这样能钓上什么鱼来？他就说了，愿者上钩。实际上是说，只要有人能识得我的才华，那自然就会来找我呀！果不其然，周文王拜访了他，最后姜尚辅佐周文王、周武王，终究成就了大业。

3.梦日边的典故

据说当年商汤要聘请伊尹做辅佐的自己股肱之臣。在头几天呢，伊尹就梦到自己坐着船，从日月边上经过。这实际上就是自己将要为君王服务，将要辅佐君王一种预兆。

4.乘风破浪的典故

南朝宋的一个大将军叫宗悫。他很小的时候，他的叔父问他未来的志向，一般小孩会说，我将来长大后当科学家，我要当老师，我要当工程师，我要当解放军。宗悫却没有回答他叔父一个具体的职业，只是说我“愿乘长风破万里浪”。

四、引用诗句

《行路难·其二》李白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雉赌梨栗。

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

淮阴市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

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拥篲折节无嫌猜。

剧辛、乐毅感恩分，输肝剖胆效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