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翩翩(原创)】
一千多年前的一个午后,在江西赣江河畔的一场午宴,注定将青史留名,让一个城市的上千年的人文被重新定义。
这一日,新修葺的滕王阁内,名流雅集、高朋满座。
这一日,一个少年时就已名扬天下的青年才俊,从长安打马而来。
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叫王勃。
他受邀来到滕王阁中,带着青年才子汪洋肆意的惊艳才华,即兴作文、现场赋诗,顷刻而就,文不加点,不易一字,满座才俊,皆沦为陪衬。
这便是我们中学时就学过的《滕王阁序》。
少年时读,只觉得漂亮,漂亮到每一句都可以单拎出来熠熠生辉:
「 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 渔舟唱晚,雁阵惊寒。」
「 爽赖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
「 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业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
这骈文的四六句读来,格局宏阔,声韵铿锵,细细读来更是口齿噙香。
但而立之年再读此文,后半段字字惊心:
「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好的文字流传千古,必是因为这文中之意道出了天机,却又合了人道。让作者当日所思所想,透过千年分毫不差的戳中亿万人共有的情感。
王勃自言:
「 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我已年过二十,却无路请缨杀敌;我羡慕”乘长风破万里浪“的气概,也有投笔从戎的志向)
这一年,王勃才20出头,放到现在,不过是大学三四年级的年纪。他此时正值仕途重创,连累父亲被贬。
所谓 “未曾清贫难做人,不经打击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
所有的生命都要遭遇坎坷与压榨才会抵达成熟的境地。文人也是如此,每每经历压抑之后,必有激昂的文字,力透纸背,直击人心。
文曰:
「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又说:
「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中国的文人,大多怀揣“家国天下”,即使碰不到明君圣主,怀才不遇,也依旧是“饮冰十年,热血难凉”。
但如若让文人果真仕途达意,官场无劫,也成就不了这些文坛大家,穿过千年用生命体验过的文字来慰藉世人。实在是“时也,运也,命也”。
王勃写完这篇文后不过一年,就溺水而亡。如今再读《滕王阁序》,有一句读来生疼: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
如同一个双目炯炯、站在角落的书生,等待着利剑出鞘的那一刻。只是,当朝皇帝唐高宗读到《滕王阁序》并叹为观止,想要复用王勃时,这个三尺微命的一介书生,早已魂归南海,人间再无王勃。
《滕王阁序》全篇对仗工整,飞扬肆意,有着音韵和情绪的完美协和。最难得的,是一篇长赋下来,结尾的一首四韵八句诗还能内蕴无穷,依然能够 “如强弩之末尚能穿七孔”(唐高宗)。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一个“空”字,让一切的浮华与落寞都有了哲思,人间繁华,你我的失意得意,有一天终将如火熄灭,不被废去的,是道,是天地,和门外长江万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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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ke_51
槛外,kan,不是j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