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兔子指着远方尖叫着说:“快看!”我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瞬间惊愕。黑云下隐约伸出一片神奇的颜色,像天上打翻的水彩逐渐晕染开来。“琼浆满泛玻璃盏,玉液浓斟琥珀杯。”那是一座湖!她象一个绝色女子的华美长裙在雪域高原蜿蜒铺开,深邃的蓝绿色神秘而厚重。她那么优美,那么安静的沉睡着。离我越来越近,却在我就要触摸到的时候瞬间远去。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你可是等候了千万年,只为今天与我遇见?你可是西藏迎接我的第一道风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慰藉心灵?百度说她叫措那湖。相传是金刚鲁姆女神的瑶池,是当地的“神湖”。位于念青唐古拉山和昆仑山山脉之间,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淡水湖。青藏铁路与其贴身而过,近处仅20米。
措那湖的出现,并没有让画风彻底改变。反而,之后的天气更加变化无常。一会晴到光芒万丈,一会又阴到大雪纷飞,频繁的交替着,变幻着。而地面上,远远近近,一座比一座高的大山伫立两侧,连绵不绝。除此之外,没有草木的颜色,没有动物的身影。
我把浑身无力的自己安放在下铺的角落里,目光呆呆地望着窗外。祈求这风景和高反都快点好起来。临近终点,车上的旅客已经寥寥无几,车厢里越来越安静。从沈阳登车,坚持走到这里的旅客,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车上的乘务人员都是沈阳人,这一路陪伴下来,此刻竟有种莫名的相依和信赖。那女乘务员在经过的时候,特意慢下脚步看了我一眼。我抬起头眼睛潮湿地看着她的脸寻找答案,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轻声说了句:“没事。”送餐的胖乘务员已经默契到不再征求我的意见,直接从最底下拿出一盒说:“来这个,热乎,赶紧吃吧。”
“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夜色笼罩姐姐, 我今夜只有戈壁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海子一遍一遍在我耳边吟诵着他的孤独和绝望,而此刻精神上的煎熬比身体上的高反更令人崩溃。如果你曾经一个人,穿越过漫长的可可西里生命禁区,你一定能体会我的心情,甚至整车人的心情。
当我再次走到窗前,满天的黑云已经压到地面,狂风暴雪是我这个黑龙江人从来没有见过的狂暴肆虐,翻滚着,抽打着,恶狠狠地践踏人间。我转过头,发现隔壁车厢的中年男子也和我一样在窗前战栗。此刻他眼睛通红,满脸孤独,甚至有些痛苦。我们相视无语,却都在彼此的目光中寻求支撑。
这时我远远的看见车厢尽头有个人走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哦!是在北京站台上遇到的那个要去西藏的女孩。她脸色苍白,步履蹒跚,是来找我的。我下意识地扶着她的肩膀,尽管我用了很大力气,但是声音仍很微弱。我说:“你咋样?”她没说话,就点点头。然后转向窗外,身体紧紧地靠着我。
不知什么时候女乘务员已经站在旁边。此刻她叭一下立正,对着窗外敬礼,表情无比庄重。我们都被她的举动惊呆了,难道是在尊重我们所不知道的什么当地风俗?这时忽听那中年男子指着窗外惊呼:“那有个人!”是的。就在不远处的山丘上有一个人,一个穿着军装的战士,笔直的站立在暴风雨中,正在对着我们的列车敬礼。
(很抱歉,当时没有来得及拍照。此照片来自于网友在附近地点拍摄)
早就听说过,青藏铁路巡逻兵驻守在海拔最高的哨位上。因为青藏铁路地形复杂,穿越多个无人区,出现突发事件无法就近求助当地警力,于是只能用这种特殊的办法保障这条铁路的正常运行。护路工作枯燥无聊,所以战士们看到火车经过会非常开心,敬礼是发自内心的自豪。此处天高地阔,人如蝼蚁,这一敬一收,就是人与人之间最单纯的守望。
女乘务员是在向战士致敬,列车也在此刻鸣笛。而我们三个人,包括那中年男子都情不自禁的哭出声来,甚至近乎嚎啕。我们一边流泪,一边拼命的挥舞双手。战士你看见了吗?你一定要看见啊!此刻兔子则一个箭步,破窗而出,一路狂奔到战士身边,与他一起并肩,在暴风雪中站成比直,象棵树一样在雪域高原上坚定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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