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溪桥
元文帝图帖睦尔在京城听说了风光旖旎、秀甲江南的九华山,就派人画了幅九华山全图。展图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只见山水空蒙,古刹林立,哦!好一派佛国风光。于是,他起驾南下,畅游九华。当他来到九华山脚下的五溪桥上,放眼望去,不由地感慨一番:“昔年曾见九华图,为问江南有也无?今日五溪桥上过,画师犹自欠功夫。”
我说不清自己打五溪桥上过了多少次,但每次都是坐在车上,车急如电,倏忽而过,偶尔透过车窗,瞥一眼九华的灵秀,却丝毫没有古人的心境与感受。其实,车轮下的桥,不是古人走过的路,元文帝吟咏的地方应在桥的西边。
桥的西边是望华亭,今日望华亭并不单是一亭,而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寺院,主殿两层,巍峨壮观,有点像天安门城楼。望华亭面向九华,“亭”前就是五溪河,河里有两方坍塌的桥柱,寂然而安详,想必那就是“五溪桥”了,当年的佛教信士、骚人墨客该是由此桥进山的吧?
天地悠悠,逝者如斯,前人走过的道似乎已被后人遗忘,而佛国的清泉却依然轻轻地流淌,流过“五溪桥”,流向人间。
天花峰
天花峰在九华山99峰中算不了最高,与身边狮子峰的雄劲相比,它平实得只是一座小丘。如果要我说出天花峰的具体方位,我还真有些犯难,因为我只知道天花峰在后山。
他是我近来的好友,前几年,他常住在厦门的南普陀寺,不知为什么突然离开了都市的繁华,住上了九华山天花峰的大吉祥堂。他几次邀我上山小住,我几次都失信于他,也失信于自己。终于有一天,我约了我的同学,一路逶迤向天花峰登去。同学是个比较细心的人,他准备了火柴与干粮,他说,如果今天迷路山中,我们就只有餐风露宿了。听他这么讲,我倒真希望我们迷路,那样我们就能投入山的怀抱,感受着山的清凉与温暖。
我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傍晚时分竟登上了天花峰,并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大吉祥堂。他正坐在院前的石凳上跟人聊天,见我们来,他先是一怔,然后哇哇地叫,这一切,在我意料之中,却出乎他的意料。
跟他聊天的人我们不认识,他介绍说是他的哥们。晚上,“哥们”早早地睡了,同学累了,也睡了。我与他坐在书房里聊天,天上地下,什么事都聊,什么人都骂,骂别人,也骂我们自己。他骂得最厉害的是那些所谓的艺术家,骂他们“知之亦嚣嚣,不知亦嚣嚣。”他是搞书画的,大概同行是“冤家”吧!
他上山两年来,创作了不少的作品,他画的大多是山水,他将成捆成捆的作品拿出来,要一幅幅展开给我看,这是无边落叶涌秋波,这是一弯新月天如洗,这是回首青山半是云……我看了几幅,就累得不行了,不想看了,可他兴致极高,我不好意思扫他的兴,就说山水出门可见,明天出门看真山真水;山中人清,世间难寻,我要看他在山里创作人物画。其实,我知道他很少画人物,果然,他东找西翻也拿不出一张像样的人物画来,折腾了好久才捧出一方不大的人物,是他的自画像,信手涂的,线条简练而狂放,还真有点儿像他。
第二天,天还没亮,同学就催我起床,说是看日出,我说再睡一会儿,他说不行,日出不等人的。无奈,只好起来,在门前的一块大石头上躺下。
天花峰上静悄悄的,空气凉爽且清心,远处的天空抹有淡灰色的云,像他的淡墨画,深邃而空蒙。“看,太阳出来了。”同学快活地叫着。太阳露着红红的笑脸,跟同学一般儿快活。灰色的云变得有了色彩,天花峰上充满了阳光,而他和他的哥们却还在睡梦里。
“快起来!——太阳晒屁股喽!——”同学站在大吉祥堂门前肆无忌惮地对着天空喊。
“快起来!——太阳晒屁股喽!——”对面山谷里传来一串悠长的回音,在我听去,却不免感到几分沉重。
2000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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