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有趣的应对礼

问大夫之子,长，曰：“能御矣。”幼，曰：“未能御也。”问士之子,长，曰：“能典谒（yè）矣。”幼，曰：“未能典谒也。”问庶人之子，长，曰：“能负薪矣。”幼，曰：“未能负薪也”。

问国君之富，数地以对，山泽之所出。问大夫之富，曰:“有宰食力，祭器、衣服不假。”问士之富，以车数对。问庶人之富，数畜以对。

天子祭天地，祭四方，祭山川，祭五祀，岁遍。

古人是怎么聊家常的？是不是很直白的一问一答，不同的阶层聊的内容虽相同，问答的却不一样。那么他们是怎样委婉、文雅表达的呢？

古天子祭祀，大到天地、山川河流，小到家里的户、门、灶等。为什么要祭祀？而且，现在懂礼数的人，在搬新房时都会拜拜，怎么拜拜呢？

问大夫之子，长，曰：“能御矣。”幼，曰：“未能御也。”

如果外国的人来问这个本国的臣，问说你们的大夫他的儿子多大？那为什么问大夫的儿子，不去问大夫啊？古代大夫能够做到大夫是50，50岁才有机会当大夫啦。那这是前文讲到，对不对？那当士呢，士就是40岁了，40岁才会当士，都有一定的年纪。

可是我们现在的这个自由民主的选举，有好处也有坏处啦，二十郎当，我们就选他当了一个立法委员，到底他懂不懂治国？不一定懂，但是明明他的父亲、爷爷财势都很大，他偏偏就选上了，各位有没有可能？有可能。

当然你也会反驳我说，那你怎么确定他20岁不行？也许他就很行，他是天才！他就能够治国怎么样？我说也许是有了，万人也许有一个，但那比例也没那么多。你不要把20岁讲的都会治国，而50岁的都不会治国，现在整个的世界是反了。

古时候不是这样的。你要从小就读书，读到这个《四书》、《五经》、《十三经》全通了，治国、修身、齐家，通通已经都搞懂了，原理都搞懂了，而后他才有机会让他去当大夫。所以大夫是肯定就是50岁以上，不用问，问他的儿子。

长，曰: “能御矣”，幼，曰：“未能御也。”他如果年纪很大，就是说他能够主事，御就是主事，能够独当一面的主事了。而他的小孩子呢，你就听到这样，就知道说有一个年纪了，很成熟了。

幼，曰：“未能御也。”如果说是差不多十几岁，那么我们就说他还没长大，他还不能够独当一面来主事。大夫之子，如果我们听到说，“幼，未能御也”，还不能主事，就大概知道他是20岁以下，他跟诸侯不一样，诸侯已15岁就有娶妻育子的义务了啦。那大夫不同，大夫的他们儿子跟庶人一样，20岁才是一个成年人，二十而冠才有娶妻育子的这个义务。

问士之子。士呢就是能够当到士，都是40岁以上，那他40岁的话，他的儿子也许20岁，也许15岁，那是不一定哈。

长，曰：“能典谒矣。”幼，曰：“未能典谒也。”

这个谒，就是请或者谒见，意思就是说宾客往来之礼，能够主持宾客往来之礼，就是典谒。那能够主持这个宾客往来之礼，必定也有个年纪了，他可能就是，士呢才40岁，对不对？我们不可能猜他的儿子到30岁，那他可能就是20岁、18岁也都有可能。

那如果小一点就说“未能典谒也”，就是还不能够主持宾客往来之事。这就是古人，这个语言一出，我们也就知道说他的不同在哪里啦，他是什么身份？他用什么词汇，是什么身份？我们都听到典谒这两个字。有一个人说他的儿子能够典谒矣，那我们就知道说，噢，他所说的是士。那如果说他能御矣，那我们就知道说，噢，这个人的后面是大夫，对不对？这样子就不同了。

问庶人之子，这个庶人不是指一般的人，就是这个士以下所有这些府库里面的官吏、的家属等等。府吏之属、同僚啦。问他们的儿子。

长，曰：“能负薪矣”；幼，曰：“未能负薪也”。

如果年纪可以了，成熟了，我们就说能够负薪。这个负，这是能够负担啦。那薪，薪就是柴火嘛，就是能够挑得起这个柴火。各位为什么挑柴火？古人家里要烧水、要煮饭都是要柴，对不对？以前的六祖不是挑柴为生的吗？能负薪就是说能够做一些苦力啦，能够帮忙负担家计，就这个意思哈。

那如果年纪比较小呢，说还不能够做一些苦力啦，什么苦力？去捡柴呀、去挑柴呀等等呢。不是有个话叫“采薪之忧”嘛，对不对？就是去捡柴的操劳。

所以，你看身份不一样，所对的都不一样，讲到诸侯，我们就讲说”社稷”，对不对？那这个讲到大夫也不一样，”能御矣”；讲到士就说”能典谒矣。”讲到庶人，庶人就是照顾好自己的生活而已嘛，做一些最基本的劳苦的事情都可以的，叫做“能负薪矣”，这就是礼啦。

那你不能够说问一个庶人，然后你说他能从宗庙社稷之事矣。这样就文不对题了，各位对不对？因为她的职位不一样嘛。

问国君之富，数地以对，山泽之所出。

如果有人问这个国君之富，这个国君之富什么意思？不是问他多少钱，不是问他多少金银财宝。这个富就是说，这个国家，天子所分配给这个国君的，这个国家里面的土地，出什么最富饶呢？

外国的人来问诸侯的臣说，那请问贵国这个封地里面，土地所出产的什么是最富饶。那这个之前为什么不去问天子之富呢，天子之富不用问，为什么？因为”率土之兵莫非王臣”嘛，对不对？所有天下东西都他的，没有什么富不富的问题啦，所以古代的天子就有一个最好的好处，绝不贪污。

为什么绝不贪污？通通是我的啦，没什么好贪污，而且他的这个官位没有年限。那他这一代经营，他还要考虑到留一个好的根基给他的儿孙噢，对不对？他不必贪污的，全天下的富，都是他的富，他就要教导说他自己怎么做的正，他的儿子怎么做的正，他下面的那些大官怎么做的正，这最重要！

那现在的这个选举制度有一个好处，也有坏处，坏处在哪里？我呢，既然，我知道我的任期只有四年，另外一个四年、八年，我还不一定做得到，对不对？那请问我这四年之中我怎么样中饱私囊？唉，这是每一个上去的人都会问、都会想的问题，为什么？因为他竞选，一花就数十亿，请问他怎么拿回来？不靠这四年拿回来，那我请问靠什么拿回来？

那你说，那没有一个清廉的不贪吗？那他如果清廉到不贪的话，那他当时竞选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我现在我反问你。没有人做亏本的生意，各位，对不对呀？所以在某些角度来看，虽然我们老是数落过去，其实现在还有很多的败笔，比过去还更糟糕，多的是哦。

所以，问国君，说这个国家里面是什么最富足？数地以对，一个臣怎么回答？就以这个地有多广，广狭，一个尺寸，来论。

山泽之所出。然后说这山，什么山特别？什么泽特别？泽就是湖啊，什么泽特别？特别什么？出产什么特别?比如说，我们这里出产的一种鱼，别的地方所没有，还是说我们这里出产的一个矿物，别的地方所没有?那这个臣，这个有智慧的臣应答得体，就说出我们的特色来，简单地说，说出我们的特色，这就是所谓问国君之富。

问大夫之富。也是一样，他国的臣来到这里问大夫的臣说，那么你们的大夫呢，是这个采邑里面、领域里面，什么是最富饶的呢？

曰:“有宰食力，祭器、衣服不假。”

宰呢，就是这个他的邑宰。邑宰就是，例如我们现在所说的地方长官，县长、乡长、镇长之类啦。他有多少的邑宰？那他当然邑宰越多，那就表示他的国力越强啊。这个大夫不称国，称家，他的这个家事就越强啦，或者是说邑宰里某某人，某某人，某某人，你看都是名人，噢，这些邑宰，你看都是特殊才干的人，那邑宰不一定多，但是每一个都是忠贞、正直、特殊才干，那这个国力就强了，对不对？

食是什么呢，食就是指这个所享受的税赋啦，那大夫也有采邑的，所以他也享受下民的税赋，下民税赋越丰盛，就是所谓的食力，是宰力跟食力叫宰食力。

祭器、衣服不假。那大夫有好几种啦，有的是王的大夫，有的是诸侯的大夫，这是不一样的。诸侯的大夫：有大的诸侯大夫，还有边野的、蛮夷的诸侯的大夫，那又不同，对不对？

那古代的王命，有好多等，有九命、有八命、有七命、有六命、五命、四命、三命、二命、一命。这几命、几命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他的宫室，他的车子、旗帜，他的衣服，他的礼服，他的礼所有的礼节。比如说送个礼，那他祭祀，一祭祀出来，每个东西都是九个，那你就知道这是九命的了。

比如说上宫就是九命的。那三宫，王的三宫呢就是八命的。他的车子一出来八匹，他的旗帜一出来八个，他的祭器、祭品一出来都是八，以八为数。那我们就知道说，这是八命的三宫。

那侯跟伯，就是七命，那公侯伯子男，对不对？那子跟男是五命，那王的卿是六命。六命一切出来都是以六为节，五命一切出来都以五为节。

所以各位你一看，你看他的祭器，看他的祭品，你看他的旌旗、车马，都是五，你都知道说这是五命的。那都是九了，哇，那这个官可大了，看这样各位知道会分了吗？

就是我远远的看着，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我也不认识他，以前也没有电视，对不对？我不可能认识他，那我就光光看他的衣服，看他的车阵，看他的所有配备，诶，是以七为数，哇，这是七命的。七命是什么？七命不是侯就是伯啊。如果五命呢，五命就是，不是子就是男了。

那王的大夫是四命，四命以上的大夫，他的祭器、衣服不假，这什么意思？四命以上的大夫，他的祭服是可以自己造，祭器可以自己造，造到说我爱，我需要多少。那四命，我们刚刚就讲说一切都是以四为数，以四为节嘛，对不对？他的祭器就是，是都可以自己做，自己做不用借,叫做不假。

那三命的大夫就不一样了。三命的大夫，他的祭器一部分可以自己做，但是不能做完备，所以有一部分要去借。那两命就不一样啦，全部都要借来了。

各位，就是说，我们这样一看就知道说，他的贵贱是不是很井然，听到贵贱，各位可能不舒服，那个官阶不一样啦。现在其实官阶还是不一样啦，对不对？贵贱都不一样。

就是问大夫之富的时候呢怎么答，他如果答说祭器、衣服不假，各位那这个大夫富不富？那是四命大夫，最高的大夫就是四命大夫啦，那是很富的啦。

问士之富，以车数对。问一个士，他是什么最富饶？他富不富饶？这样子说。那么士下面的属吏怎么回答？就数这个士，国家所配给他的车的数量来对了。

那因为什么？因为上士是三命的，三命呢才有办法伺车马，然后还有一个副车、随命，跟随的噢，那就是这样是不是？他一出来就有两部，对不对？然后以三为数了，还有副车。

那如果中士呢，所乘的他就没有副车了，所以你一说车马他有三辆，那你就知道说，这是中士、还是下士、还是上士？这就是上士。那么现在部队里面，是不是有中士、有上士、有下士？其实这个就是仿效以前啦，以前的士，就是有三命、有二命、有一命，就不一样了。

问庶人之富，数畜以对。所以我们问平常的人说他富不富？你就说，噢，他们家牛有一百头、羊有两百头，各位这个富不富啊？那这个是很富的。他说他们家只有猪，有一头，他们鸡，只有两只，你就知道富不富，就知道说，噢，这个寥寥可数了。

就是你去讲，如果我们问庶人，我们就不会以车数来对，我们不会说祭器、衣服不假，对不对?所以人家话语一出，就知道说他的官阶在哪里，他的品格、他的社会地位在哪里。就是你不必去刻意去提，他是什么地位，要听他的话，听这个回答，你就心里就知道说这个人是什么份位的一个人呢，这就是礼。

所以，礼就是一种社会的一种应对进退的规则。事情不必讲的那么露骨、那么白。但是我们就说他车有几匹，你看这多文雅。但是我们一听就知道，噢呦，这个人不得了，对不对？这个不必讲的事情那么露骨，说他金山银山有多少？银行存款有多少？这些事都不用提的了。

好，下文。天子祭天地，祭四方，祭山川，祭五祀，岁遍。

天子的祭祀，各位这祭祀古代是最为重视的噢。古代的人认为不只是尊敬有形的人。有形的人，这个生命结束之后就是无形的精气。那么，无形的精气呢，他也是这个生命的延续，我们对它要非常的敬重。

就好像我们搬家。你搬到一个房子，新的房子你搬进去，搬进去懂礼数的人就先拜拜。先拜地基神，拜拜完才搬进去。这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些有礼数的人认为，其实还有老前辈比我在我搬来之前，他们几百年甚至几十年都住在这儿啦。对他们而言，我们是什么？侵入者，后来人。

我们是有形界，那我们对无形界要尊重，就是说，各位前辈，不好意思，打搅你们，最近刚买这个房子，所以呢我要搬这，我先尽量不打扰你们。然后今天为了表示我的敬意，我准备多少东西来给你们祭祀祭祀，希望你保佑我的平安。这就是跟他说说好话，对不对？

那你有对他表示敬意，跟人一样嘛，各位你对他有表示敬意，然后他对你呢，也就会礼貌三分，会不会啊？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天子，这个天下都他的。但是他知道他的寿命其实很短，但是天地之间有多少的无形生命，气数可比你长的很，对不对？

各位我举个例子，你去阿里山看神木，那一棵神木在那里就3000年、4000年。各位你的寿命多少？才40岁。它是你的几倍？对不对，所以我们扬起头看它的时候，我们油然升起一种敬意。它早就看尽历史的沧桑，对不对？

看到八国联军。那个八国联军来的时候，它已经很老了，还看到国共的战争，对不对？然后又看到整个文化的崛起又衰败了，它都看过了。在它眼里你们都是小孩子。我们对它为什么不尊敬？所以天子对无形的这个鬼神非常尊重，所以天子祭天地。

那他春天也祭，夏天也祭、秋天也祭、四时他都祭的。还有祭四方，还有这个每年秋收，丰收的时候呢，招四方之神，来这个祭祀一番。所以天子因为他管辖，没有方位，所以他四方都祭。要不当然是诸侯的话，他在南方只能祭南方的神嘛，在西方只能祭西方的神。天子这个天地都祭，四方都祭。

祭山川，天下的名山大川，他用望祭。望就是仰望的望。他没有办法到，他的京都离黄河很远，他对着黄河的方向，设个坛，他祭拜。他也许离长江很远，他对着长江的方向，立一个坛祭拜。就是很远很远，我遥望着它，我祭拜它，这叫望祭了。这天下的大山，五岳，天子都可以望祭。那当然去巡守的时候，经过那个地方，也可以亲自到泰山去祭祀一番，这都可以的。

祭五祀，五祀是什么呢？户、灶、中溜、门、还有前面的路，这就是一般不论你是宫殿多大，也都离不开这些。那你的家里虽小，那也都离不开这些，这叫做五祀。

那么这个春天的时候祭户，夏天的时候祭灶，这个季夏的时候祭中溜。中溜就是这个房屋的中央了。那秋季的时候祭门，冬季的时候祭前面的路，这些都是要祭的。这个是殷朝的时候的一些制度。

那到周朝的时候，其实他是天子立七祀啦，诸侯立五祀，大夫立三祀，士呢立两祀，是不一样的哈。

岁遍什么意思呢？就是一岁之中，都会把这些山川呐、五祀啊，还有刚刚讲四方呐、天地啊，通通会遍祭过，叫做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