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陈情

今天，和大家一起学习李密先生写的《陈情表》，这一篇也是阐述孝道的文章。

李密，魏晋时期蜀国人。泰始三年（公元二六七年），晋武帝册立太子，征召李密为太子洗马，连续下了几次诏书，加上郡县的催促，李密不得已写下《陈情事表》，呈于武帝。

《陈情表》第一段，李密从小时候的家庭状况以及自己不幸的遭遇说起，突出他与祖母相依为命的特殊关系，以便让武帝了解他的处境，作为陈情的依据。

李密说：“臣因命运不好，很早就遭遇到了不幸，六个月大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四岁的时候，舅舅又逼迫母亲改嫁。臣的祖母刘氏怜悯臣年幼丧父，孤苦无依，便亲自抚养。臣小的时候体质不好，疾病不断，到了九岁，走路还不稳。臣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叔叔伯伯，门庭衰微，福分浅薄，很晚才有了自己的孩子。在外没有关系较近的亲戚朋友，家中又没有照应门户的童仆，生活孤单没有依靠，每天只有和自己的影子相伴。祖母很久前就疾病缠身，常常卧病在床。臣早晚侍奉她饮食汤药，从未停止和离开过。”

接着是第二段。朝廷一直催促李密赴任，他虽然愿意奉诏，但祖母的病情日益严重，让他不知如何抉择，主要叙述他进退两难的状况。既表达了对武帝的忠诚，又流露出对祖母的孝顺和不舍。

李密说：“当下的晋朝，沐浴在清明的教化之下。起初有太守举荐臣为孝廉；后来，益州刺史又推荐臣做秀才。臣因为奉养祖母的事无人承担，所以推辞没有接受任命。这时，朝廷又特地下了诏令，任命臣为郎中，不久又蒙受国恩，授予臣太子洗马一职。像臣这样出身微贱的人，担任侍奉太子的职务，这实在不是臣杀身捐躯所能报答的。但臣还是很挂念祖母，所以再次把情况上表报告，推辞不去就职。无奈诏书急切严厉，郡县长官催促逼迫，命令臣即刻启程；州县的长官也亲自到臣家中督促，比流星坠落还要急迫。臣很想奉旨赶紧赴任，但祖母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就想姑且迁就自己的私情，但地方官绝不允许。臣现在的处境实在是进退两难，狼狈不堪。”

再是第三段，说明李密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清高而不去赴任，他向武帝解释，实在是因为祖母的情况太困难、太危急了。他由衷感谢武帝的知遇之恩，并表明自己“本图宦达，不矜名节”，武帝对自己恩宠有加，于情于理都应为国效力，这也排除了李密暂时不愿赴任的政治因素。

李密接着说：“臣俯首思量，圣明的朝代是以孝来治理天下。凡是年老德高的旧臣，尚且受到朝廷的怜悯照顾，何况臣孤单困苦，情况特殊。臣年轻的时候在蜀汉之地做过尚书郎的官，原本是希望有一番作为，能够显达，并不顾惜名节。臣是一个低贱的亡国俘虏，十分卑微浅陋，还受到如此特殊的提拔，恩宠优厚，应该马上去做，怎敢犹豫不决而有什么其他的企图呢？只是因为祖母已像迫近西山的落日，生命垂危，到了早晨不知傍晚的境地。臣假如没有祖母，不可能有今天；而祖母如果没有臣的照顾，就不能安享余年。我们祖孙二人，此时更是相依为命。正是出于这种内心的恳切之情，才无法离去远行。臣今年四十四岁，祖母刘氏今年九十六岁了，因此臣尽忠于陛下的日子还很长，但报达祖母养育之恩的时间已经太少太少了。臣怀着乌鸦反哺、羔羊跪乳的私情，乞求陛下能够准许臣完成为祖母养老送终的心愿。”

最后一段，李密希望武帝能够成全他这个小小的心愿。提出解决忠孝不能两全的方案，即先奉养祖母，再报答皇上。

所以李密说：“臣的艰辛苦楚，不仅是蜀地及梁、益二州的百姓了解，甚至是天地神明都看得清清楚楚。希望陛下能怜悯臣这一颗愚拙的诚心，允许臣完成这一点小小的心愿，或许祖母还能够安享余年。臣活着愿意杀身效忠于朝廷，死了也要结草来报答陛下和朝廷的恩情。臣怀着牛马一样不胜惶恐的心，恭敬地呈上此表，使陛下知晓此事。

晋武帝看到《陈情表》后，非常感动，允许李密先奉养祖母，还派了两个婢女去照顾他的祖母，再交代地方官，定时送生活物品去李密家。祖母刘氏去世后，李密待到服丧期满，应征为太子洗马、尚书郎。

皇帝此举，也带动了整个晋朝重视孝道的风气，成为上行下效的榜样。

——整理自蔡老师《承传千年不衰的家道》

原文：

臣密言：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祖母刘湣臣孤弱，躬亲抚养。臣少多疾病，九岁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既无伯叔，终鲜兄弟，门衰祚薄，晚有儿息。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茕茕独立，形影相吊。而刘夙婴疾病，常在床蓐，臣侍汤药，未曾废离。

逮奉圣朝，沐浴清化。前太守臣逵，察臣孝廉；后刺史臣荣，举臣秀才。臣以供养无主，辞不赴命。诏书特下，拜臣郎中，寻蒙国恩，除臣洗马。猥以微贱，当侍东宫，非臣陨首所能上报。臣具以表闻，辞不就职。诏书切峻，责臣逋慢；郡县逼迫，催臣上道；州司临门，急于星火。臣欲奉诏宾士，则刘病日笃；欲苟顺私情，则告诉不许。臣之进退，实为狼狈。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犹蒙矜育，况臣孤苦，特为尤甚。且臣少仕伪朝，历职郎署，本图宦达，不矜名节。今臣亡国贱俘，至微至陋，过蒙拔擢，宠命优渥，岂敢盘桓，有所希冀？但以刘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刘今年九十有六，是臣尽节于陛下之日长，报养刘之日短也。乌鸟私情，愿乞终养。

臣之辛苦，非独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见明知，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愿陛下矜湣愚诚，听臣微志。庶刘侥幸，保卒余年。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

《陈情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