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春·村

    又是一年清明，山间青翠，万物复苏，不知名的花儿争奇斗艳，布谷鸟在山间婉转。一片欣欣向荣的春天景象。

  一对年轻夫妇互相搀扶着，提着一竹篮，里面放着一只五花大绑的鸡和几根香，一点酒，还有一踏黄纸。男的皮肤黝黑，女的一脸土色，两人都表情悲恫。他们缓缓走向一个杂草丛生的貌似墓的土堆前停下来。颤颤巍巍地把篮子中的物什取出来，摆在地上。男人把鸡杀了把鸡血洒落在坟前，眼泪慢慢涌上眼眶，女人早已经泣不成声。

“女儿啊，爸爸害了你啊，爸爸和妈妈来看你了，你还好吧？我们都很想你，我们一切都好，也希望你在下面好好的啊。”在祭奠完后，他们互相搀扶着离去，那萧索苍老的背影竟然一点也不像三十出头的人。

  他们走后，有一个衣衫破旧，头发好像很多天没有洗，整一个鸡窝堆，身材瘦削，皮肤黝黑的男子也手里挎着一个篮子过来，只是他的篮子里只有一些香，别无其他。他也走到相同的坟前，嘴里好像说了些什么，他用打火机点燃了三根然后就默默地离去了。

  事情追溯到一年前。阿里和小张是一起在工地上干活的工友，且又是同村的，就经常一起做事。有一天炎热的午后，干完一个上午重活的阿里和小张在工地一间小房间里休息。这时老板走过来拿了一打人民币，跟他们说了些什么然后把钱给了他们，他两点了根烟，好像是有什么工资上的小问题，他们两争吵起来。

  农村人，有时候邻里会为谁家牛把谁家菜吃了破口骂天；即使是亲戚也会为占土地占地皮大打出手，谁也不让谁，谁也不想吃亏。所以，小张抄起旁边的一块红砖头，往阿里的头上砸了上去。顿时阿里头冒金星，鲜血汩汩而流。阿里一下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小张愣愣的站在那儿，手里举着那块沾了血的砖头。这时不远处的工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大事。赶紧救人打了120。小张是个已经有一个十岁女儿的父亲，全家人靠着小张。阿里是一个年轻的单身汉，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平时就靠阿里打零工赚钱。事后，阿里在乡下医院止了血，拿了点药，小张赔了点医药费就草草了事了。乡下医院医疗有限，医生也是敷衍了事。小张以为阿里没啥事，赔了点钱自认倒霉，反而更加看不起阿里一家，两家关系越来越紧张。村里人大都是吃瓜群众，也没有人出来管，这件事成了饭后闲谈的无聊话题。

  后来，村里半夜经常会看见有一个人光着身子在田间游荡，有人说那是阿里。阿里本来很少说话，让人很难亲近，现在看见人偶尔会痴痴地笑。

阿里从此以后不再去工作了，有时对老母亲喜怒无常，老母亲没办法只好经常在外面捡破烂维持家用。就这样安稳了过了一个月。

后来，这偏僻的小山村发生了一件大事。小张十岁的女儿死了，是被人砍死的。现场十分惨烈，十岁的幼女脑浆四迸，血把青青草地都染红了。接着警察来了，把阿里带走了。

后来，村长告知村里。阿里脑部受过重创，导致神经不太正常，根据我国法律，属于病发期杀人根据现行《刑法》《刑事诉讼法》不对精神病人处于刑罚，由政府移交精神病院。其监护人赔偿受害人家属丧葬费、死亡赔偿金、精神损失费等经济损失。一般不会判死刑的。可是阿里家徒四壁，是承担不起赔偿的，所以这个费用由政府负担。但阿里一直被关在精神病院，过了一段时间待精神好转才会放出来。可是，那家中孤苦无依的老母亲怎么办？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小张从此搬离了这个令人伤心的村子。阿里的土房子里只有一个老母亲。每逢清明，小张夫妇都会来看望他们的女儿并且忏悔自己，然后不在这村里留下一点儿痕迹。后来，有人看见清醒的阿里提着一个篮子上山了。

  山上青翠依旧，布谷鸟婉转，不远处的坟头上开出一朵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