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的母亲:想把乳汁过滤一遍再喂给孩子

2020-02-06 21:33:01 341
声音简介

1.

一场卷入


1月22日,距离除夕还有2天,老公很顺利地请到了假,我们抱着孩子出发返回老家,选择乘坐更快捷的动车出行。而几天前跟着爷爷奶奶先回去的老大,已经学会了放炮。


老二半岁,第一次过春节,也是第一次回老家。想到老家里急切等待着的老人们,看着他们发来的一张张年货照片,我和老公也像盼着过年的孩子一样,很兴奋——这一年,我们的“考卷”答得不错。


那一天,网约车居然也不需要排长队,了解到我们抱着孩子,还专门来地下车库接了我们。一路上,我们所在的城市正在给每一条街道都挂上火红火红的中国结,体育馆里正筹办着农历鼠年的灯会。人们大包小包,笑意盈盈。


那一天,武汉还没有封城,某专家还说儿童并不是新型肺炎的易感人群。


那一天,车上无聊,我在年味浓浓的各类文章里,保存了许多美好的图片,想着再加上灯光下的年夜饭,凑成九宫格,发在除夕夜的朋友圈。


彼时疫情还没有完全爆发,还只是新闻里的镜头。至少,疫情还不在身边。


车上零星有人戴着口罩,我们则戴一会儿取下一会儿。怀里的孩子,她还小到不能戴口罩,全程也就是睡一会儿、吃一会儿、哭一会儿。


就这样,无知无畏、心怀侥幸的我们,暴露在一两天后就被疯传有着巨强传染性的病毒可能圈之中。


三十晚上,朋友圈终究没有发,年夜饭也一点都不香,我和老公只剩下心不在焉的恐慌,回忆着一路走来接触过的人或物。


2.

这没有经历过的恐慌


1月25日,大年初一,老家里的人们还在扎堆嬉闹。我们俩像局外人,刷着新闻里不断上升的人数,又恐惧又很懵,又独立又随大流。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后来我明白,那就是麻木、情感隔离的状态。


那晚我和老公都失眠,也很默契地都赖给了窗外的炮声。深夜里又刷出一篇报道,感染者中多了几个儿童,甚至包括婴儿。


我俩彻底慌了:我们怎么样都行,孩子不能有一丁点问题。



当机立断,决定第二天中午就立马返程。医疗条件落后的老家,像是经不起任何可能出现的风险。


那一天,似乎很多人都是在前一晚猛然觉醒,车站迎来了最早的返程高峰。与两天前的景象大不同的是,人人都是三层甚至五层一次性口罩——在那里,根本买不到N95。


进站要量体温,测温枪搭在额头的那一刻,我明显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我怕出来的数字不合适,我怕我不被允许乘车。那我的孩子怎么办?


那一刻,我没有“我”的知觉感,只想抱紧孩子,马上冲上回家的路。


可测温枪显示,老二的温度有点高。


安检口的工作人员马上招手叫来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医务工作者,我看不清她的脸甚至是眼神,只听得到她说,“把孩子抱过来,再用水银的测一遍。”


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愤怒,提高音量说,“这里面到处都是冷风,解开衣服会感冒的呀!”


一旁的老公见我情绪激动,压住我的胳膊说,“当然是要测好了才能上车。”


我知道他想让我冷静一点,我也知道,我的愤怒,全都是针对自己的责备。时间若是能倒回,我一定不会决定回家过年。


一分多钟,太过漫长。围拢过来的乘客,全都等着看那细细水银温度计上的数字。


他们,当然不想与发烧乘客同乘,哪怕只是一个孩子。


抱着孩子的胳膊一直在颤抖,慌乱中我找不到任何一种心理学的方法可以让自己好过一点。



3.

过了一关,还有一关


36.9,我谢天谢地。


人群散去,医务人员跟我说,“别给孩子穿太多,热了也很不舒服……”


我没再回答,没有哪个母亲,想让孩子不舒服,只是不知道,哪样才舒服。


就像,我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戴着口罩很不舒服,可我没有其他的办法。


我“惩罚”自己一路都抱着她,唱着儿歌,站在车厢连接处,避开乘客,哄睡了也一样。


老公抱着老大,给他打开了平板,就像做错了事在给孩子道歉、补偿一样,允许他做平时不被允许的事。


回家之后,向社区报备,按要求进入为期14天的自我隔离,并需要早晚各上报一次体温。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在自责、焦虑、担忧、愤怒中度过。


时不时地都要去摸一下两个孩子的额头,量体温之前手都在抖,用消毒液清洗了所有出门时带过的东西,每看到一个最新被报道的感染者同乘车辆信息,都能惊出一身汗来,每天喝好多好多杯水,洗好多好多次手,吞咽唾沫时总在感受喉咙是否有不适感,还有一夜,我梦到了一只可怕的蝙蝠……


老公那头则是想方设法地囤口罩、买酒精,甚至抢双黄连口服液……


但这都不是最难的。


最难的,是在假设的“潜伏期”结束前,我不能确定,我喂给孩子的乳汁,是粮食还是“病毒”。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一个好乳房,还是一个坏乳房。


我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乳汁都过滤一遍再喂给孩子。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更怕自己病,还是更怕孩子病。


直到每一个新的一天来临时,憋满的气球才会松一点气。


我想,那呼之欲出的满满恐惧,应该不只是这几天才出现的。



4.

我将无我,不是最伟大的母爱


疫情,给了我们一个思悟生命的窗口。我在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


做了母亲,我还是不是“我”?


母亲到底是我的角色和身份,还是就是我本身?


在疫情中害怕、恐惧的,到底是“我”,还是那个“母亲”?


我的情绪,是随着疫情出现的吗?又或者只是借着疫情说了出来?


“我自己生病无所谓,我不怕病,甚至不怕死,但我的孩子不能病,他们也不能没有我。”


世间很多的母亲,大抵都有这样想法。所以她们会呼喊:如果可能,自己可以替孩子病、替孩子苦,更可以为孩子忍,忍那些难熬的婚姻,忍那些完蛋的伴侣。


但过了这些天之后,我的脑海中总在徘徊一句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而“我”,就是那个“巢”啊。


我写下了自己的情绪状态,它们分别是:恐慌、担忧、愤怒、烦乱等等,都是关于孩子。


那么我关于我自己的情绪又跑去哪了?为什么我不是后悔把自己也送到了可能有传染源的列车上?


这场危机中,每个人都被迫暴露在了风险之下,失去了最基本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孩子是,我们也是。


那索性不如把风平浪静时掩藏着的,都表现出来吧。



5.

做轻松自如的妈妈吧


疫情突如其来,冲向了毫无准备的人群。如果可以事先预料,当然谁都不会贸然出行。


而我的自责,并不能补偿孩子什么,也更不会抹去什么,反而成为了伤害家庭气氛的利器。孩子们并不懂得妈妈内心的煎熬,只看得到妈妈的神经质:反复洗手、反复量体温、神情紧绷。


我紧张,所以严肃,更是苛刻,敏感的孩子们便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些,他们扑闪着大眼睛,似乎想问,“妈妈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开心?”


妈妈凭什么开心,妈妈不配开心啊孩子。


是的,我在危机之中拼命质疑自己作为母亲的能力,我愤恨自己可以创造生命却不能保护生命。


唯独忽略了,我自己,也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的生命。如果没有完整的、独立的自我,给孩子们的,也注定只能是一份残缺的爱。


如果自己的情绪纠缠成一团,又怎么会分泌出健康幸福的乳汁?


安身可以立命,安心,也可以。


也许,流畅的情绪才是最有效的维C。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疫”中,孩子们需要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应对匮乏和限制,学会敬畏生命,而不是学会焦虑、恐慌。


小区里因为没有人走,都成了麻雀的天堂。它们围着草坪撒欢,尽情享受着草种子大餐。鸟妈妈只管教孩子们学会飞,却不会自己饿着肚子看着孩子吃。


作者:一叶舟

心理学本硕

二级心理咨询师

心理健康教育工作者

二宝妈妈

生活命题探索者

曾奇峰心理工作室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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