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街上收粪,起初队长安排我,而我还不想干,怕见到同学难为情,后来,次数多了也就满不在乎了。那些街道上的市民,家家户户或有便桶,或有小茅缸,都把大小便当个宝,一天积聚下来,卖粪的钱可供一家人的中餐菜金。我们挑着两只粪桶,手拿一把小舀子,走巷串户地叫:“收粪哪!”市民们则会出来同我们3分钱、5分钱地讨价还价地交易。收好一船粪,往往都得花二三十元。自然,收粪人改善伙食的费用也在其中了。这是我在收粪后才知道的几乎人人皆知的秘密。
是的,那时期,生产队长为了奖赏表现好的社员,常常安排去公社粮库卖公粮,或到建湖、上冈街上去收买人粪。这是个美差,不十分辛苦,而且可以有节制地改善生活。一次,队长安排我同王庆和、朱达成二位有经验的农民大哥去上冈收粪。中午到了上冈街,他俩先去卖从生产队里带来的荸荠,以换回收买粪便的资金。我留在船上看船,下午五时许,只见他们满怀喜悦地拎着骨头肉回来,说我们今晚先解解馋。敞篷船上,有带来的土锅腔和草,我们洗净骨头,加上河里的水,再放了些油、盐,就开始烧煮了。一会儿,一股股香喷喷的骨头肉香味扑鼻而来,令人馋涎欲滴。“靠骨肉香,真好吃!”我们一边吃一边不停地赞赏着。是啊,在那艰难困苦的岁月里,我还是第一次饱尝如此美餐啊!说来也怪,近30多年来不知吃过多少山珍海味,都不在意,也不上心,唯独这次风餐露宿吃骨头肉的场景和感受却深深地埋在我的心里,总是忘却不得。
务农期间,我学会了很多农活,劳动工具基本上也都是自己做的。挑选桑树枝条,用火熏成弓状,做成挑泥的兜子。从河边或树上割下小柳枝、细树条,先是修补破损的筐,后来也能照样子编织用以挑猪脚灰、草木灰的新筐。用草绳编织挑秧草的网包、挑运麦把和稻麦草的麦夹子等,也不在话下。
那时的农民确实很清苦。我干活时总是穿着一件由多层藏青色的土布做成的无袖马夹,补补纳纳,密密麻麻地缝了无数针线,结实耐磨又护肩。我喜欢穿它,那也是当下农民特有的服饰。在务农的岁月里,不管是白天夜晚,还是晴日阴雨,每天东方刚泛起鱼肚白,西天边还挂着几颗疏落的星,雄鸡一声啼叫,我总是一骨碌地起身,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在那些总是披星戴月打早工、上日工、做晚工的年头,有干不完的活、流不尽的汗,没有尽头,闲不下手脚。
朱学恒在《有梦就练一万次》中说:“你的人生永远不会辜负你。那些转错的弯,那些走错的路,那些流下的泪水,那些滴下的汗水,那些留下的伤痕,全都让你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是的,经过那个时代的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体会和感悟。我的农民生涯历经3个春夏秋冬轮回,吃尽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值得庆幸的是我总是清白坦荡地生活,真诚本分地做人,梦想不灭,宠辱不惊。那些点点滴滴的往事,那种艰难困苦的磨练,那份在摸爬滚打中凝结成的乡情,成为我不可忘却的记忆、一生享用不竭的财富。它埋藏在我心灵的最深处,展现于日后工作与生活的行为中,一如陈年佳酿,历久弥香,特别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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