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集 初露锋芒的贝多芬

导语

本集节目集中讨论了贝多芬人生的第一个阶段中的音乐表现。他熟悉海顿与莫扎特等大师的技巧，但也已经在创造自己的风格，尤其是对力度的强调，以及用小的动机主题发展出大段落的技艺。

1、介绍贝多芬的三个难处

各位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焦元溥，欢迎您收听《焦享乐，一听就懂的古典音乐史》。从这一集开始的三集节目，我们将介绍贝多芬。

想到贝多芬，心情就很沉重，因为他真的不好介绍。为什么呢？我们有三点可以来说为什么贝多芬不好介绍。

第一，他真的可能是西方影响最大也最有名的作曲家，想要介绍他，我们其实可以用上整个120集的规模来介绍这位重要的作曲家。所以放在三集里面介绍当然很困难。

第二，他是一位被高度神格化的作曲家，这当然有利有弊。就有利的这一方面，因为他被神格化，大家对贝多芬异常的尊敬，所以演奏贝多芬、欣赏贝多芬，变成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事情，他让我们知道音乐可以是娱乐，但也可以不止是娱乐，无论是欣赏或演奏，面对贝多芬，你必须更加专注，而这也和他的写作技法有关。但坏处就是，大家可能想到贝多芬就觉得有距离感，甚至因为他被神格化，地位太崇高了，这种崇高反而造成反效果，让人想要排斥他或者想对抗他。

讨论贝多芬的第三个难处就是他的个人故事实在是太著名了，即使是对古典音乐不了解的人，可能多少都听过，贝多芬小时候非常有才华，但是被爸爸逼着要成为莫札特第二，好不容易有了成就，但是耳朵却不行了，听力从重听慢慢一度变成失聪。他曾经想要自杀，却因为对音乐、对创作的爱而活了下来。

即使在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情况之下，他仍然写出了像是《第九号交响曲》这么伟大的创作。这样精彩的人生故事，真的是家喻户晓，但是也因为个人故事太出名，可能掩盖了我们对于他作品完整样貌的认识，大家想到贝多芬，想到的就是奋斗、奋斗、奋斗，努力、努力、努力，却忘记了他也有非常多的音乐是非常平静顺服，静默地接受命运的安排，有极其狂暴，但也有极其内省的时刻。

好，在知道了这三个困难之后，我们的节目要怎么样来谈贝多芬呢？我决定我们就专注于他的作品，因为贝多芬的影响实在太巨大，专注于他的作品不止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他，了解他的时代，也能够看出贝多芬巨大的影响力，这对我们了解西方音乐的发展，可以说非常非常的重要。

2、来自甜菜园，去往维也纳

讨论贝多芬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时期：第一个时期就是从贝多芬在日耳曼的波恩到去维也纳，这是1792年一直到1802年的这十年，是第一个时期。第二个时期则是1802-1815年左右，第三个时期则是1815年到贝多芬过世的1827年。

我们先来看第一个时期，贝多芬是波恩人，而他的祖上是荷兰人，我们看他的姓氏，路德维希·凡·贝多芬，这个字很有趣，van就像是德文的von，是来自哪里的意思。贝多芬其实我们不应该念成Beethoven，它应该是Beet hovne，Beet是甜菜，hoven是园地，所以他的名字其实是来自甜菜园的路德维希，所以这并不是一个有贵族封号的名称，因为很多贵族都是来自什么地方，来自什么城堡、什么山，贝多芬的名字虽然有这个来自，但他是来自甜菜园，祖上是荷兰人。

贝多芬之所以会到维也纳发展，这是来自于海顿的建议，他建议科隆选帝侯大主教把这位年轻的他的受保护人，送到维也纳深造，而贝多芬也的确和海顿学习过，虽然时间并不长。而到了维也纳的贝多芬也努力地向当时诸多名家学习对位法，还有各种音乐的创作。

刚到维也纳的贝多芬马上就展现他在钢琴上的演奏才华，技巧非常的精湛伶俐，不止演奏技术好，他也有即兴创作的能力，能够就给予的任何主题进行精彩的发挥，可见作曲能力也相当的高超。就创作而言，他吸取了他那个时代的音乐风格，但是也找出自己的音乐语言，而且从一开始到维也纳的创作就展现出这样的方向。别人会的东西我都要会，而且我还要做的更好，更聪明，更精彩。

早期贝多芬的创作可以说是沿着海顿的创作路线来走，我们说海顿的作品就是在常规中带来惊奇，贝多芬也是这样，我们听听看他的《第一号交响曲》，这是一个C大调的交响曲，可是它的开头居然长的是这个样子。

[ 播放贝多芬《第一号交响曲》片段 ]

这不是C大调，这是一个F大调的和弦，接下来音乐会走去哪里呢？走到G大调的和弦去了。

到了G大调和弦，可是音乐并没有就此定下来，我们没有这种稳定的感觉，我们觉得好像还是绕绕围绕，在一个迷宫里面走。我们这边讲海顿的时候一直说，他就是建立一个常规，然后来逗你，让你捉不到接下来会发展什么，贝多芬也是一样。都到了这边，都一分钟了，还在逗你呢。

慢慢这一大串的G大调，最后收尾成C大调，主题出现了。然后就在这个主题，请大家听听看，贝多芬另外一个重要的特色也要出现了。

3、贝多芬的招牌

刚才我们听这个第一主题，大家有没有觉得这个旋律有好多重音，突然而来的这种强音，这种力度上面的变化是之前海顿跟莫扎特都没有的，而这是贝多芬的招牌特色。

表现好贝多芬关于强弱力道的处理，非常的关键，这是贝多芬的作曲特色，是他增加音乐表现力，表达他自己个性，同时也和当时的乐器演进有关系，那个时候的乐器慢慢可以做到这样的效果，而贝多芬掌握了这一点。

而贝多芬对于这种力度的调控，也反映在他在音乐史上非常重要的一个变革，就是把交响曲或奏鸣曲中的小步舞曲乐章改成诙谐曲乐章，我们其实从之前的创作已经可以看到这样的迹象，比方说莫扎特后期的《G小调交响曲》，里面的小步舞曲乐章，我们可以用慢速演奏。

[ 播放莫扎特的《G小调交响曲》片段 ]

这样还听的出来有三拍子小步舞曲的感觉，可是如果我们加快速度的话，其实性格已经很像是一个，虽然是三拍子，可是是一大拍的诙谐曲。

贝多芬的创作也沿着这个路线走，在他的《第一号交响曲》里，虽然第三乐章还是小步舞曲，但是我们听的出来，已经很有诙谐曲的性格。

[ 播放贝多芬《第一号交响曲》片段 ]

这样的小步舞曲乐章，说老实话跟传统三拍的宫廷式的小步舞曲有非常大的不同，而把它改变成诙谐曲之后，音乐家可以有的表现空间就更大了。而这，贝多芬在他作品二的三首钢琴奏鸣曲里面做的更明确。

作品2就是他的《32首钢琴奏鸣曲》中的第一、二、三这三首。这三首作品每首都是四个乐章，相较于之前海顿跟莫扎特都是三个乐章，这样的规模的确展现出不同以往的构思方向以及音乐复杂度。第一号的第三乐章还是小步舞曲，但第二号的第三乐章就是诙谐曲。

[ 播放贝多芬《32首钢琴奏鸣曲》片段 ]

第二号如此，第三号的第三乐章也一样，而第三号钢琴奏鸣曲在演奏技术上面相当的华丽灿烂，像是一个小型的协奏曲，这又是远远不同于海顿或者是莫扎特的创作。

说到这边我们快速做一个小结，这时期的贝多芬了解了古典时期的音乐形式，知道海顿，知道莫扎特，知道如何给人意外跟惊奇，但是他有他自己的发展，我们说这种图强的力道，还有把小步舞曲乐章变成诙谐曲乐章更强而有力的表现。

4、由小及大：超越巴赫与海顿的作曲手法

在作品形式上面，我建议大家特别看贝多芬的变奏曲，还有奏鸣曲式。贝多芬的创作能力非常旺盛，我们先期也提到，你给他一个主题，他可以做各式各样不同的变化，他也乐于发展音乐素材，做各式各样的变化，因此他的变奏曲都写得非常精彩，而这一生也不断地写作变奏曲。

我们现在来听一下他在《第五号弦乐四重奏》第三乐章所写的这一段优美的主题与变奏，看看贝多芬在变奏曲的形式里面怎么样自由地发展、思考，而每一个思考又是多么的缜密而有设计。

贝多芬《第五号弦乐四重奏》 /  Beethoven: StringQuartet No. 5 in A Major, Op. 18, No. 5: III. Andante cantabile

贝多芬不止变奏曲写的好，他也把这种概念放在他的其他作品当中。我们之前介绍海顿作品的时候已经提到，海顿有的时候会让一个主题透过一些变化，在一个奏鸣曲或者是交响曲的不同乐章之间出现，可以说是后来循环主题的写法。而贝多芬也延续了这样子的概念，比方说在鼎鼎大名的《第八号钢琴奏鸣曲》（《悲怆》）的第一乐章，我们听到第二主题是这个样子。

[ 播放贝多芬《第八号钢琴奏鸣曲》片段 ]

我们听到左手这样的声音，而这几个音就是第三乐章开头的那几个音。

透过这种方式，贝多芬让他的作品有内在的规律，非常非常的紧密。而这个再进一步就是贝多芬的音乐创作方式，都是由小的动机组合成大的单位。我们之前在巴赫，在海顿，已经看到这样的做法，可是贝多芬把这样的做法写到一个前无古人的缜密地步。

贝多芬不像莫扎特或者后来的舒伯特，是天生的旋律好手，但是他也可以写出非常震撼人心的旋律，比方说这个脍炙人口的旋律，贝多芬只用了哆瑞咪发嗖嗖这六个音就写出来了。但是他并不是一下子就能得到这个旋律，这个精彩旋律的前身长得是这个样子。

[播放贝多芬《合唱幻想曲》片段 ]

这是贝多芬第五跟第六号交响曲一起首演的《合唱幻想曲》的主题，贝多芬正是把这个主题浓缩成我们后来知道的《欢乐颂》，但借由这个浓缩，他让这个主题变成像是一个动机，所以可以在《第九号交响曲》的结尾做各式各样的翻转跟变化，用这个动机写成欢乐的音乐，写成土耳其的音乐，写成宗教音乐，写成赋格曲等等，甚至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只有最简单的四个音咚咚咚咚，作为一部作品的基本素材。

从这四个音这样子规律的节奏，贝多芬穿插了不同的主题，开展出精彩的小提琴协奏曲，而我们听到的这个版本是由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音乐家之二，小提琴家曼钮因还有福特·万格勒所带来的合作，真的是精神境界非常的高深。而从这么简单的素材，我们看到了贝多芬的伟大之处，比方说就在这样的基础节奏之下，贝多芬开展出非常具有诗意的句法，这个协奏曲小提琴的出场被誉为是最美、最有灵感的出场。

贝多芬《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Violin Concerto in DMajor, Op. 61: I. Allegro ma non troppo

5、本集总结

在音乐声中为大家整理一下今天节目的内容，贝多芬的创作人生大概可以分成三个阶段，在第一个阶段里面我们看到他了解他的时代，同时也要创造自己的时代，这表现在音乐作品力度的变化，还有把小步舞曲改成诙谐曲。而他自己旺盛的创作能力可以展现在变奏曲式，还有奏鸣曲式，这两种形式上面。而无论是哪一种，我们都见到了贝多芬擅长的作曲技法，就是用小的动机、小的主题发展出大的段落，让音乐作品环环相扣，作曲，用音符来组成什么，得到了前所未见的缜密发展。但接下来贝多芬还要告诉我们什么呢？我们在下集节目中为您继续介绍。

感谢您的收听，我是焦元溥，我们下一集节目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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