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后

                                              空山新雨后

                                               文/观流水

       周末日行百里，来到一个山中小村。已是正午时分，厚厚的云层蔽日，点点星雨飘落着，安抚了初夏应有的燥气，让人心生宁静的喜悦。

       村头栗花绵密，绿意铺陈。街角屋前的高大槐树掩映出更深厚的浓荫，石板路湿润光滑，江南的韵致在脚下弥漫蜿蜒，整个村落黄昏般静谧安详。偶有高声人语，却不觉是喧扰，倒是有一种远离尘世同入桃源的惺惺相惜感。

      当夜安睡如醉，黎明似梦非梦中，耳畔突然有暴雨声如注。雨是拥挤着奔下天庭的吧？疾驰中突然跌在地上，有巨大的水的破碎声。雨撞在门窗上，像被追杀的侠客狂暴急骤的敲门声。哦！有多久未听到这样大的雨声了？密闭的楼宇，隔避了喧嚣，也阻隔了自然的密语。那些风吹雨落，鸟鸣蛙唱，再难是梦中的回响。而此刻，雨的狂飙急进，天的冷湿，衬着室内的安宁温暖，隔窗卧听雨，有种可以不知今夕何年的幸福感。这幸福感在此时此处，是如此的不瞻前顾后，简直是成年人在享受着孩童的精神特权啊。

       一早上山，天微阴薄凉，舒适宜人不可言说。五月新雨后的山林，是一种青春少年的绿，叶叶都是生命的蓬勃明丽，闪动着乍现的新鲜光亮和元气充溢的纯洁任性。

      山林养护极好，入山都是平坦的坡道，不知不觉间缓缓上行，两旁林木深广，不见尽头。虬劲老树，苍然而立，长臂直擎，肃穆庄重。漫山的小树也有着苍黑的枝干，直直地奋力向上，挽手并肩，笑向蓝天。林地上的腐殖极厚，踩上去松软如毯。林木幽悄着，有种让人敬畏的意味深长，让人有踏入的渴望，却无深入的勇气。溪床依傍着山势蜿蜒，可惜未到雨季，溪流细弱，唱声轻柔，成堆的巨岩小石坦陈着，静默无声，又似有言语万千，在每一个光滑或坎坷的细节中诉说着自然的前世今生。

      雨后的空气真好！迷人的森林味道沁着心神，青草的芬芳，树木的苍香，甚至沉寂落叶的腐熟，混合成一种氧的盛宴，真想每一次呼吸都能无限深长、再深长啊，可以涤尽肺腑，焕然生气。

       森林是这样迷人，无声散发着磅礴的生机，那熙熙然的静穆，是我永远在思慕的。忽然觉得，身边偶过的熙攘人声也是一种聒噪了呢，扰了广袤的、可以迷沉的宁静。若能在林中长坐，独对青翠，该有更多美的感受吧？但想想可能的恐惧，最好还是有几人为伴吧，相伴而行而谈，彼此凝视或共识每一片绿叶野花，一同抚过青枝苍干，与风一起，回应山林的心语。 

      忽然有一点点理解古人独坐幽篁的妙曼，与充溢热烈的群居相比，安处外在的空寂，心灵或许更容易回归真正的平和安宁，沉静是一种力量，会催生自觉自知，而感知和发觉才是内心满实的意义。

      傍晚出山时，天空已大晴，岩壁巉峻，山岗葱绿，阳光打在层岩倾斜的崖壁上，熠熠烁烁，光艳耀目。造物主不用卖弄，他无所不在的创造力真的可以猝不及防惊呆你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