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谚语广为流传,激励了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堪称古代士人遨游书海的灯塔。
“黄金屋”与“颜如玉”人们耳熟能详,但“千锺粟”应该怎样理解呢,“锺”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从谚语中看,锺应该是一种量器。
翻阅史料后,我们发现推测无误,但并不准确。
《孟子•告子上》的注释中就有:“锺,量器也。”的记载,因此锺为量器,应是无疑。
但《说文•金部》中有如是记述:“锺,酒器也。”
《后汉书•班固传》中有“旨酒万锺”的记载,这都说明了“锺”在汉代亦为酒器。
查阅更多资料后发现,锺在战国、秦、汉时期多为盛酒之器,材质多为铜质,少量为陶质。
既然知晓了其用途,那问题又来了,其具体形态又是怎样呢?
“锺”长啥样?
锺作为古代用器已经消失在悠远的历史长河中,我们现代人已难窥其貌。如何让抽象的文字描述转化为触手可及的实物,使锺的真容显现在世人眼前,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求助于考古学。如果能找到一件自铭为“锺”的古代器物,这一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怀着希望,我们徜徉在徐州博物馆的展厅中,试着从考古出土的实物中寻觅其端倪。果然功夫不负苦心人,在大汉气象厅中陈列的一组铜器中,我们找到了期待已久的东西。
其中两件大型铜壶的圈足外侧发现刻有铭文,醒目地显示着“明光宫赵姬锺”六个字。
查阅考古资料后,我们得知,该器出土于徐州东郊的徐州东洞山二号墓,同出的还有一组铜鼎、铜盆、沐盘等器。这两件铜锺大小基本一致,皆高约43厘米,宽约36厘米。器口部微敞,略呈喇叭形,浑圆的腹部与低矮的圈足使其中心下移,视觉上营造出敦实、稳定之感。锺的肩部饰有兽面铺首衔环图案,为这组酒器赋予了汉代思维中特有的神秘感。
在其中一件锺底部的圈足外侧镌刻着“明光宫赵姬锺”六字,另外一件的圈足部位则刻着“明光宫”三字,其书体布局合度,横平竖直,刚劲有力,已经接近于后世的楷书,堪称为汉隶的精华。
翻阅史料后我们发现,明光宫原来颇有来历。
明光宫为汉长安城离宫,汉武帝太初四年(公元前101年)兴建,其宫殿位于汉长乐宫以北。《三辅黄图•甘泉宫》记载:“武帝求仙起明光宫,发燕赵美女二千人充之。”
明光宫遗址在西安市汉城乡楼阁台村西侧,当地群众俗称为“梳妆台”。今楼阁台村西残留4个环丘形夯土堆,北面有一东西向的夯土台阶,是明光宫残存的宫城殿阁遗址。1992年陕西省人民政府将其列为汉长安城遗址内的重点文物保护区。
武帝死后,明光宫就日渐萧条了。汉史里还记载,明光宫居然与汉末的权臣王莽也有关系。《汉书•元后传》记载,汉成帝时期“成都侯王商尝病,欲避暑,从上借明光宫”,王商竟然连皇帝的宅子都敢借来住,也说明以汉元后皇后王政君为首的王家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汉末王莽篡位谋逆之事已现端倪。
成语解释:【尾大不掉】意思是指尾巴太大,掉转不灵,旧时比喻部下的势力很大,无法指挥调度;现比喻机构庞大,指挥不灵。
王莽篡权之后,入住未央宫,其夫人也跟着入住未央宫椒房殿。这椒房殿的原主正是王莽的大女儿,也就是汉平帝的孝平王皇后。王莽篡位后,就将明光宫改称为定安馆,将其大女儿改为定安太后,给撵出了椒房殿,入住明光宫。
史载王莽为篡汉权臣,但其女儿却为忠节烈妇。王莽篡权时她才18岁,但却表示出鲜明的政治立场,常称病不朝以表示出对父亲篡汉不满。
王莽打算令她择人改嫁,媒人刚刚开口她就笞鞭身旁奴婢。哎,只是可怜了那侍奉的奴才。
汉兵诛杀王莽以后,王皇后道:“何面目以见汉家!”,自投火中而死,年仅2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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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原本为明光宫所有的锺,又怎么来到楚国的呢?
又如何进入东洞山的墓葬当中呢?
这一连串的身世之谜,还需从其出土地来寻找。
1982年10月徐州博物馆对东洞山一二号汉墓进行清理发掘,明光宫赵姬锺出土于二号墓中,同出的铜器中多刻有铭文。
考古人员根据墓葬形制、规模及随葬器物判断,东洞山汉墓为汉代某代楚王及王后的陵墓。对其确切墓主身份,学术界众说纷纭,其中比较有说服力的观点认为,东洞山汉墓为西汉中期楚王刘延寿及其王后赵姬之墓。该说在《汉书楚元王传》中有据可循,史书这样记载,宣帝即位,延寿以为广陵王胥为武帝之子,天下若有变,则必当立为天子,故与私下与之结盟。让其王后的母弟赵何齐娶广陵王刘胥之女为妻,意于谋反。然谋反之事,被赵何齐之父告发,事情败露后刘延寿自杀。
学者分析墓中出同出的器物后,认为刘延寿的王后赵姬本为明光宫之人,为汉代皇帝赏赐给楚王为后,该件锺于是就作为嫁妆随嫁至楚国。赵姬死后,明光宫赵姬锺随着其主人长眠于地下。世事轮转,斗转星移,两千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考古工作者拨开了历史的尘埃,让这件国宝重现于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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