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天子不召师

 孟子奔波救世，却为何一直不接受诸侯的聘请？古人坚守看似简单的礼节，原来对国家和社会有莫大的好处。现代人学习古礼可不迂腐哦，其中的深意不可不知。

万章下·第七章

    万章曰：“敢问不见诸侯，何义也？”孟子曰：“在国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皆谓庶人。庶人不传质为臣，不敢见于诸侯，礼也。”
　万章曰：“庶人，召之役，则往役；君欲见之，召之，则不往见之，何也？”曰：“往役，义也；往见，不义也。且君之欲见之也，何为也哉？”
　曰：“为其多闻也，为其贤也。”曰：“为其多闻也，则天子不召师，而况诸侯乎？为其贤也，则吾未闻欲见贤而召之也。缪公亟见于子思，曰：‘古千乘之国以友士，何如？’子思不悦，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子思之不悦也，岂不曰：‘以位，则子，君也；我，臣也。何敢与君友也？以德，则子事我者也。奚可以与我友？’千乘之君求与之友，而不可得也，而况可召与？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
　曰：“敢问招虞人何以？”曰：“以皮冠。庶人以旃，士以旗，大夫以旌。以大夫之招招虞人，虞人死不敢往。以士之招招庶人，庶人岂敢往哉。况乎以不贤人之招招贤人乎？欲见贤人而不以其道，犹欲其入而闭之门也。夫义，路也；礼，门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门也。诗云：‘周道如底，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
　万章曰：“孔子，君命召，不俟驾而行。然则孔子非与？”曰：“孔子当仕有官职，而以其官召之也。”

好，现在我们看《万章下》的本文。

万章曰：“敢问不见诸侯，何义也？”万章问孟子说，每一次诸侯来邀请你、来聘请你，你也不往见，不直接接受聘请，直接去找诸侯，这是为什么呢？这是万章在责怪孟子说，有什么好坚持的呢？你不就是为了，要找一个能够一展长才的机会吗？那人家既然都来邀请了，那你怎么不去呢？事实上这个问题在《孟子》全书里面总共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在《滕文公章句下》，陈代问：“敢问不见诸侯，何也？”第二次是在《滕文公章句下》，公孙丑又问说：“敢问不见诸侯，何义？”这一次是第三次万章问。可见得，很多很多的人，对于孟子这种坚持这个做法，有很多的不苟同，对这个礼也有很多的误会，那我们看孟子，这一次怎么回答？

孟子曰：在国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皆谓庶人。孟子说，在国家的都城、市区的这些人叫做“市井之臣”。这实际上不是臣，但是既然国君为君，其余的人全部都是他的臣的意思。“在野曰草莽之臣”，说在乡野的人，就叫做草莽之臣，不叫做市井之臣，但是都有臣的份位。“皆谓庶人”，其实这个“臣”只是一个名称，其实只是普通的老百姓而已。

庶人不传质为臣，不敢见于诸侯，礼也。说这个“庶人“，平民百姓“不传质为臣”，那个“传”就是拿着。“质”是什么东西呢？就是当诸侯任命你为臣的时候，那么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会给你一份代表说，我聘请你为臣的一份厚礼，那一份礼就叫做质见礼。也就是说，庶人从拿了诸侯给他的质见礼以后，他就是真正的臣了，就是有官守的、有职位的。庶人跟有份位的臣是不同的。“不敢见于诸侯”，他未曾接受到诸侯聘请他的信物，他“不敢见于诸侯”。为什么？就表示说，没有公事可以求见之意。有臣位的人求见诸侯，是我有公事要求见，要探讨国家大事。那我没有臣位，那我见诸侯没有公事可谈，那就是等于浪费了诸侯的时间。不可以浪费诸侯的时间，这个就是礼了。那这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说，我们假设，如果任何一个平常老百姓，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去找这个诸侯。

就好比，现在来说吧，一个总统要日理万机，那么天下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直接找总统，那势必这个总统就办不了事，必定天下大乱。所以古人为了要维护，一个国家最高的领导人，他日理万机，不去打扰他日理万机、处理国家政事，所以有这种坚持。第一个，就是维护他的领袖的；第二个，这个也是古人不愿意攀权附势，做那些不义而富且贵的事情的一种气节的表现。所以《周礼》里面才会有这样一个规定，“庶人不传质为臣，不敢见于诸侯”，这个是订定在《周礼》里面的。

那么，至于在《滕文公章句下》也谈过这个，“不见诸侯，何义？”然后孟子他有回答，他说，古者不为臣不见。他不是臣位，他就不敢见。那什么情况才可以见呢？他说，迫，斯可以见矣，那个“迫”就是逼迫的迫。不过“迫”，不是逼迫的意思，是说这个国君求才若渴、再三地恳求叫做迫。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去见诸侯，而去见诸侯的时候，诸侯跟你对答看是半天也好，两三天也好，古人谈得高兴谈三天三夜都有的，有没有？好，确定你有这个才干。诸侯准备一份厚厚的见面礼，然后递给你的时候，说从今往后聘请你为，什么份守的臣，那个时候你就有臣位。有臣位之后，天天都可以见了。只要他召，你就可以见了，这是跟没有臣位的庶人是不同的。

万章曰：万章继续说啦，说庶人，召之役，则往役；君欲见之，召之，则不往见之，何也？那万章还是有疑惑呀，你说，那不见诸侯是因为不能打扰诸侯，是因为我不可以攀权附势。那万章接着说，那么庶人呢？如果国君召他来做一些工役呀，如果国家有难，还是国家需要什么建设，需要召庶人来帮忙。“则往役”，那么庶人都是应国君之召，就要去工作的。“君欲见之，召之则不往见之，何也？”那么今天国君想见你，就派人来召你，召你，结果你不去。唉，这是为什么呢？召平民百姓，你说平民百姓不能见诸侯。可是，国君召平民百姓去做工他们都去，现在召你要去往见，你不去。那么这里万章也忽略了一点，哪一点呢？国君要做工役，要做建设，召这些工役，要多少多少人去，是中间有份守的官代理这个事，而并不是召这一批工人，几千、几万个去都是见国君的，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见不到国君的，就是直接到该服务的工所去而已，对不对？

曰：往役，义也；往见，不义也。孟子回答，庶民，国君召我说要服劳役，那他就去帮国家服劳役，这个是义的表现。因为庶人本来就是一个劳力的一个职守，对不对？他服从他的职守，当然是义，帮助国家也是义呀！“往见，不义也”，那么你去见国君，没有任何建设。说这“不义也”，为什么？因为你非臣位而往见，未传质而往见，你浪费国君的时间。虽然说，这样不是浪费国君的时间，国君召你的。但是古礼为什么这样订定呢？这就是要断绝这一些攀权附势的嫌疑。

且君之欲见之也，何为也哉？况且国君想见你呀，请问他是为什么？

曰：为其多闻也，为其贤也。然后万章就说，当然是因为召他去的这个人，是因为他多闻，因为他非常有贤德呀，所以才需要召他，然后来询问、询问看看。

曰：为其多闻也，则天子不召师，而况诸侯乎？孟子就说，如果你召的人是因为他见识广博，是因为他德性深厚，那么天子也不敢召他的师父的，对不对？那怎么办呢？天子只可以去往见他的师父，不可以召他的师父的。“而况诸侯乎？”何况是小小的诸侯！诸侯比天子可小得多了。在《周礼》里面的订定，连天子都不敢召他的师父，德性高超的不可以召的，那个只可以奉为上师。然后有任何事情，要移驾到他的师父那一边去请益的。以前的齐桓公对于管仲就是这样的，他把他看为相父，以父亲来称他，有事情不敢召他，直接移驾到管仲的住所去请益的，连诸侯都这样。

为其贤也，则吾未闻欲见贤而召之也。如果你认为这个人很贤明，值得你聘请他来治国，来当国策顾问什么都好。“则吾未闻欲见贤而召之也，”那么我就没有听过，说你想要见这个贤达的人，然后你可以用召他的。你用大手一挥他即来吗？不可以的。只有你移驾到他的住所去请益。

缪公亟见于子思，曰：‘古千乘之国以友士，何如？’那么现在孟子继续举例，他说，过去鲁缪公屡次去见子思，然后有一次鲁缪公就说：‘请问子思，若是古代有千乘之国的大国，他想要跟有道德学问的人交朋友，那应该有什么礼数吗？怎么做？’

子思不悦，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那子思听到鲁缪公这样问，他就很不高兴。他怎么不高兴呢？他就说：‘古时候的人，只有说侍奉那个有德性的人、有道德学问的人，哪里可以说去跟他交朋友，哪里敢跟他交朋友！这个真正有道德学问的人只能去侍奉他、请益他。’

子思之不悦也，岂不曰：‘以位，则子君也；我臣也；何敢与君友也？’那么子思为什么不高兴？这个就好像在说，以位子来说，那么子，君也，就是说你是国君哪；我，臣也，我是臣哪；那我是臣你是君，我怎么敢跟你交朋友。

以德，则子事我者也，奚可以与我友？但是如果我们不要讲位子，我们以德性来说，如果你认为我德性高超，所以你想要来跟我请示治国的事，那么你应该要侍奉我的，哪里敢要求跟我做朋友？位跟德是不一样的，你有位我有德，并不比你差，以位来说我就要侍奉你，以德来说，那你就要侍奉我。

千乘之君求与之友而不可得也，而况可召与？一个有千乘兵车的大国，一乘就是四辆马拉着一个车，叫做一乘。千乘就是等于四千匹的马，那么大的国家，古代这个战力这样是很雄厚的了。一个千乘之国的国君，想要跟子思这样有道德学问的人交朋友，都还不可得呀，子思很生气的，等于是直接拒绝了。“而况可召与？”那么你敢召他吗？没有你召的份，只有侍奉他。

那么孟子继续举例，他说，昔，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这一段前面也稍有谈过。说过去齐景公畎猎，畎猎就是在猎场里面，“招虞人以旌”，虞人就是管这猎场的人，那么举起一个旌旗，因为很远，喊也喊不到，对不对？古代就是这样，很远的时候打信号，就拿起一根大旗来挥。那招身份不同的人，旗帜就不同。那么他就拿错了，他拿出一个旌旗，旌旗就是饰有羽毛的一种旗，要招这个虞人。“不至，将杀之”，结果那个虞人怎么招他都不来，哇，齐景公很生气，就想要杀他，派人把他押过来说：我要杀你，为什么我叫你来你敢不来？

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那个虞人就跟他讲说，你拿的东西不是召我的，我岂敢来？那不是我的份守。我学古圣先贤的道理，都要适合我的份守的事情，我才敢往，你现在拿大夫的旌旗，我不敢往。然后就凭着宁可被杀头，他也不敢往啊！“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这句话是，孔子在赞赏这个虞人所说的话。他说有志节的人，不忘他的气节，就算死在沟壑在所不惜。“勇士不忘丧其元”，有勇气的人他尽忠职守，他赴汤蹈火，他不怕丧失他的头颅。

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说孔子为什么用这么美的话赞赏这个虞人？“取非其招不往也”，就是不当位的、不适合你的位置的、超过你的份守的，那种招法他不愿意去。这个实在是很令人佩服啦！宁死不屈，他也不失位。各位，你看看我们现在的人，不论他是怎么样的钻营他都要往上爬，是不是我的份守的事，他不当一回事，他只是一味地要往上爬去钻营他的名利。古人不同，不当位的，你给我再大的名我也不会干的，丧了头颅、死在沟壑在所不惜。

曰：敢问招虞人何以？那么万章继续说了，请问：招虞人应该要用什么东西，拿什么旗呀？曰：以皮冠。“招虞人”，虞人的地位卑下，不是用那个旗帜，他是用皮冠，就是皮做的帽子，拿起来挥一挥，他就应该来了。

庶人以旃，那么庶人用旃，旃是一种弯曲的柄的旗子，它是用绸所做的，它上面没有纹彩，很素雅的。

士以旗，招士人，就是那最基本的公务员，“以旗”，是画有一条龙的旗子。

大夫以旌。大夫则是以旌，就比较漂亮，饰有五彩羽毛的旗帜。每一个份守不同的人，他就会用不同的东西来代表他，那么这样份位就不会乱。所以，大夫如果说他出巡的时候，他就有什么旗；如果士出去办公的时候就会有什么标志，这个是都不一样的。如果诸侯是什么排场，如果天子是什么排场，每一个人都不一样。那现在民主社会不一样，份位乱七八糟，看不出你到底是什么份位。

以大夫之招招虞人，虞人死不敢往；以士之招招庶人，庶人岂敢往哉？说用大夫的招，来招虞人，等于是超过他的份守。以贵礼来招卑贱的人，那个虞人不敢往的，那不是我的，那个是很高位置的人。“以士之招招庶人，庶人岂敢往哉？”士是有臣位的基本公务员，用有臣位的那个招法，去招没有臣位的庶人，庶人敢往吗？庶人不敢往。因为什么？超越份位的事情，是所有的读道德学问的人最忌讳的事情，这连庶人都知道，这不可以往的。

况乎以不贤人之招招贤人乎？何况你是用不贤人的招法，去招贤人。那什么样不贤人的招法？不贤人的招法，就是招普通人的招法，去招可以当你师父的人，连以那种高过你的份位的招法，懂道德学问的人都不去；何况是以低于你的份位的招法去招你，以卑贱的办法去招一个高贵的人，他肯去吗？他死不肯去的呀！

孟子这是在讲说，要么你要我治国，你就要来聘请，一回我不去，正是我在行周礼的时候；二回你再来，就是你在行周礼的时候，我还是不去；三回你再来，我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迫，斯可以见矣。”如果你有这么样的求才的渴望，我有那样的治国抱负、救国救民的抱负，我哪有不去的道理呢？但是你高高在上，招一次就要我去，我不去，然后你就有牢骚。那么这种情况，你高高在上，我要去呢，我丝毫没有办法一展长才。因为你并不愿意承认，说你不善于治国。你想要找的是善于治国的人，你要把治国的权柄交给能够治国的人，这个国君可没有这样想，这个时候他一招你就去，叫做肉包子打狗，一点用处都没有。

欲见贤人而不以其道，犹欲其入而闭之门也。说你想见贤人，那种可以当你师父的人，可以帮你治国的人不是贤人吗？是贤人。而你不用招贤人的办法：一请、二请、再请。你以不当位的方式、不合理的方式去招他，《周礼》明明规定，我未传质的臣，我怎么敢去见诸侯呢？但是也明明有这样的规定：“迫，斯可以见矣。”为什么你不把《周礼》行完呢？那么你用不是贤人的办法想要招贤人，不以他的道，就好像想要入门，然后故意把门关上。是你故意把门关上，不是我不去。

夫义，路也；礼，门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门也。说这个义就像个路，义是什么东西？能够分别大小先后次序的叫做义，能够有羞恶之心的叫做义。那么攀权附势，那岂不是很丢人吗？一个圣贤岂不知道说，这是羞耻的事吗？你叫我去攀权附势，我会去吗？我不会去的。礼就是施行仁义的规则，就叫做礼，就像一个门一样。“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门也。”说君子他秉持的就是这个礼义，那你偏偏不行礼义，不用礼义来招君子，你等于是故意闭了他的门。

《诗》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 《诗经·小雅·大东》篇里面有这么一段，说“周道如砥”，那个“砥”就是砥砺石的砥，就是磨刀石。说周朝的制道，这个周道本来是在周朝王朝的国都镐京，跟东都的洛邑之间，他们修建了一条非常特别、宽广平坦的大道，那个时候叫做周道。不过，这个时候是在隐喻周朝的治国办法、周朝所订定的礼乐、治国的体制叫做周道。说周朝的治国办法、治国体制就好像磨刀石一样，那么样的平整；好像箭一样那么样的笔直。“君子所履，小人所视。”是君子就踏在这个周道上，君子奉行这个坦坦荡荡的周道。“小人所视”，让小人来效法。那么平民百姓就是小人，君子一定不能走小人的路，为什么？君子一定要走得坦坦荡荡，因为小人正在看着你，小人正在学习你。所以君子，尤其是要当师的人，就像孟子这样的，他一定会死守善道。我正在行我的礼，你来招我可以的。第一次，他叫招，还是叫请？如果他叫招，那第一次国君已经失礼了，圣人一定不去的。他如果说，他是派人来请，那么第一次他是不会去的，因为未传质，是不能见国君的；第二次说也是来请，要求恳切地游说，我们就知道说，他有一点心意了，他真的是希望，认为自己不懂，他希望懂治国的人能够帮他治天下；第三次再来还是这么恳切，我们就知道说，他是真正为百姓着想，那么我学这么多古圣先贤的治国道理，岂可把它带到棺材里呢？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去见国君，大概是这个意思。

万章接着说了。说，孔子，君命召，不俟驾而行；然则孔子非与？万章说：那么孔子有这么样一段典故。这个鲁君召他，然后孔子赶快叫人去备车马，可是备车马的人还没备好，然后孔子就小碎步奔跑在这个道路上先走了，不等车马的，为什么？因为国君的命令下来丝毫不敢怠慢。那你会说，那孔子跑得没马车快，他虽然跑在前面，后面马车还不是追上，那是另外一回事情。重要的就是说，君子有这样恳切的心，不敢有一点点疏忽怠慢的意思。所以“君命召”，国君下令来召他。“不俟驾而行”，不敢等待车驾，然后就赶快先走，然后那马车从后面再追上来。“然则孔子非与？”那么照孟子你这样说，说国君召你，你要一次、两次、三次才要去，然而孔子跟你不一样，孔子是召一次，然后不只是去，而且“不俟驾而行”，那么样的恭敬。他的意思是说，孟子我认为你对国君不恭敬，你讲好多理由可是跟古圣先贤也不一样。

我们看孟子怎么回答。曰：孔子当仕有官职，而以其官召之也。说为什么孔子“不俟驾而行”？因为孔子那时候在当官，他当这个大司徒，有官职在身。那有官职在身，当然你要听从长上的话呀，对不对？君臣有义，君有事情要你帮忙，你敢不去吗？肯定三更半夜都得去。所以国君以他的官守召他，他就必须“不俟驾而行”。但是，时位不同，现在那么多国君招孟子，孟子不是臣，孟子未传质为臣，你不是以臣位召我，我跟你之间并无君臣之义，对不对？况《周礼》有订定的：未传质为臣，不敢见诸侯，这是君子之道。

这一段就是在讲，一个人坚守他的份位，走在坦坦荡荡的大道上，不可以有一点点的这种扭曲，要不然的话小人无所取法。这个意思就好像，当时的商汤三次聘请伊尹，而后他才答应说：好吧，那么你既然这么有诚意，我就去为你治天下吧！那么他一去的时候就知道，商汤会把治国之道来请益他，把权柄交给他，全权委托给他，他才有办法去为国家去治理，才真正能够达到效果的。那么好可惜的是，当时的战国时代那么多的国家里面，没有一个国君真正能够放下自己的身段，肯去听从真正的圣贤，听从他的教诲，实际上没有。他们招他，高高在上，只想说：嗯，这么大的学问家，你看都在我下面服务，你看我多么的威风，当时的诸侯都是带着这样的一种心思而已。因此圣贤岂肯往？圣贤不肯往的。这是在讲圣贤是什么心思，不是为了自己，这完完全全就是为了要复兴，古代那些优美的、善良的礼制所必须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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