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抽屉》

重影集团-醇色出品|| 作者及演绎：何沐原 | 感言：叶子（作者母亲）| 导语：李阿文 | 制作：黄玫瑰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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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屉/何沐原
 
一日下课，到教学楼的阳台上舒展一下疲惫的身体，无意中瞥见对面教学楼的几间教室，看见一个个身影，陌生或熟悉，在教室中或穿梭来往，或静坐沉思，脑海里不由得蹦出一个词：抽屉。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在看见楼房时想起这个词了。我清楚地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当我读完叶永烈的《小灵通漫游未来》，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可以随意抽出推回的抽屉房子。自那之后，每每坐在自家的屋子里，望着窗外的楼房，我都在幻想或许下一刻，就会有一台起重机从楼里抽出我的房子，将它搬到一个遥远而有趣的地方，在那里，我会有新的朋友、新的故事。也许，眼前的阔叶林，在下一秒就会变成黄沙、变成大海、变成雪原，甚至，变成星空。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童话逐渐被时间冲走，再没能回来。

直到那天，看见层层叠叠、排列有序的教室，我又想起了小时候的梦。我突然有一种惊喜，转而又复归落寞——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梦想可以成真，但没人希望等到它实现的那一天，发现这竟是个恶梦。

我眼前的教学楼，就是一个个数十上百平方米的大抽屉，我们都是抽屉里的人。我看到了在五楼上课的昔日的舍友，突然发现在三楼上课的自己已经好久没和他打过照面了；我看到了在三楼另一侧的昔日同桌，突然想起双方见面时疲惫冷淡的表情，竟如陌生人一般。

站在阳台上的我，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看到了别人；一眨眼，却又惊奇地发现，或穿梭或静坐在教室里的，都是自己。

我们好比被放置在不同抽屉里的物件，即使相隔仅仅数厘米，也很难相见；即使偶尔被放到同一个抽屉，终究也会被各自放开。身体虽近，心却渐渐远了。

围起抽屉的是墙，不高不厚，刚好将我们禁锢住，动弹不得。我们认为自己属于自己的抽屉，对自己抽屉以外的人渐渐不再关心，即使他（他）曾与我们一起学习或生活过。

每个人都渴望毕业，以为毕业是让自己挣脱束缚的良方，可我们最终失望地发现，我们为毕业所做的努力，不过是从一个抽屉，到另一个抽屉的过程罢了。

我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样一辈子湮没在抽屉中，慢慢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变得麻木和冷漠。我抬起手臂，表上的指针一成不变地走着，当上课铃声一响，我必须得回到自己的抽屉，在这铃声敲响的一分钟前，我感到了恐惧。

我该怎么办？我发现自己开始往回走。眼前的大楼是灰色的，高大而又棱角分明的外形，看上去冷冰冰的，它在等我回去。

再一次望向对面教学楼，那个熟悉的身影让我想起了暑假里的初中同学聚会，尽管已各奔东西，但再一次相见的我们，依然嘻笑打闹、谈笑风生，仿佛从未远离；

我想起了家人，想起了每个周末放学前期待回家的心情，就算远隔万里，也挡不住我们回家团聚的渴望。

我们住在不同的抽屉，但我们的心可以打破那堵墙，撬开那把锁，飞出抽屉，紧紧相连在一起。

因为我们不是物品，而是人；我们不仅有感情，还有爱。因为朋友间、亲人间有爱，所以我们永远不会分开，至少心不会。

爱，就是砸开那堵墙的法宝。

那么，如果我们用爱去对待所有人，那又会怎么样呢？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但我没有加快脚步。我看见她从我身边走过，于是我转过头，笑着挥了挥手，说了声“嗨”——我看到她也这样做了；我听见他在远处同别人交谈，于是我望向他，给了他一个真诚的微笑——我看到他也笑着对我招手。

我笑着，回到了自己的抽屉。

我没有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