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去过上海嘉定区旅游景点“百佛园”的,都会看到一座用钢筋水泥构造、外面铺设大理石、花岗岩的单孔拱桥,桥面宽2.5米,长度也不足10米,在两边的护栏石壁上,用端庄厚重的笔墨书写着“云桥”两字,巧功雕镂,翠绿醒目。
其实,小桥四周古木参天,绿荫蔽日,即使抬起头仰望,也是树叶稠密难见天空,何“云”之有?主人为什么要取名“云桥”?
“云桥”虽小,然而孔径的跨度特别大,远看如一道雨后的彩虹。桥下小河蛇形弯曲,水流缓缓,清澈见底。两岸的花草葱茏,山橘、柿子、石榴等果树满目皆是,真是一幅浓淡两相宜的水墨画。更有趣的是一尊尊不足一米来高的石雕罗汉像竖立在河岸两旁,形态可掬,吸引过往行人驻足观赏。
这条河取名为“罗汉塘”。
这别具一格的人造景观,“百佛园”的主人许四海确实是费了一番功夫。说起他的创作意图还真是一言难尽。
许四海为江苏盐城人。年轻时当过兵,因表现优秀多次立功,复原后安排在上海公用事业学校学生科,任科长。他从小天资聪明,心灵手巧,喜欢捏泥巴,塑泥人,制成各种小玩具、小动物。参加工作后还秉性难改,常常利用休假日去上海各处的古玩市场觅旧寻宝。后来他“淘”了几把紫砂壶,视为至宝,爱不释手,继而又突发奇想,天天象着了魔似的也学做起壶来,一发不可收拾。可是,这种业余级别的手工制品毕竟粗陋不堪,拿不出手,常常被人耻笑,自己也羞愧难言。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有一次他听人介绍,我国著名山水花鸟国画家唐云先生酷爱紫砂壶,家中还珍藏着几把历代的“孤品”,特别是清代篆刻名家陈曼生的八把“曼生壶”,真是喜出望外,他是初生之犊,胆气十足,捧着自制的茶壶,毛遂自荐去登门拜访。
唐云先生也不嫌弃这位年轻人,用浓重的家乡杭州话说:“你也是矢志不渝,难能可贵啊。不过中国不缺什么“科长”,倒是缺的艺术家呀……”言语不多,悟者自明。也是此生有缘,古稀之年的大画家看许四海颇有天赋,又勤奋好学,破例收他为关门弟子。有名师指路,这位捧着铁饭碗的公务员毅然决然辞去公职,直奔我国紫砂之乡宜兴学习制壶去了。为此,还差点夫妻反目,分道扬镳。
许四海学艺两年回到上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制壶技术大有长进。他带了几把得意之作奉献给唐云,果然得到恩师赞誉。从此,俩人竟携手合作起来,常常是唐云题词作画,许四海亲自制壶,取名“云海壶”,久而久之,远近闻名,海内外慕“壶”而来的藏客们络绎不绝。
师徒俩人交往越来越密切,情同父子,合作了整整十年之久,共有三十多个品种的“云海壶”,件件弥足珍贵。在国画大师唐云的艺术熏陶下,许四海触类旁通,视野打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除了制壶外,更加注重紫砂壶文化的研究和探索。1987年,他成立了我国第一个民间博物馆——四海壶具博物馆,恩师唐云为此题写了馆名。许四海从此事业有成,也渐入佳境。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1993年10月,唐云先生不幸患心脏病去世,噩耗传来,许四海悲痛欲绝,一连好几年都走不出因为思念恩师而失声恸哭的阴影。他缅怀老师生前与佛结缘,慈悲为怀,常常自誉为行善天下的罗汉。他将自己新开发的一座园林命名为“百佛园”,园内重新开挖、改造一条小河,取名“罗汉塘,”并建造一座“云桥”。如果将两者名称拼在一起:“罗汉塘(唐)云桥”,可见用心良苦,对恩师刻骨铭心的思念之情。唐云诞辰百年之际,许四海又为老师塑半身铜像,放在自己办公室内,陪伴终生。
年逾古稀的许四海,经常会一人独步“云桥”,双手合十,默默心语,与恩师隔空对话:“愿恩师在天有灵,四海将沿袭您的精神和事业,世代传承下去,有朝一日我将在云海深处与你聚首,延续师徒之谊……”泪水涟涟,浸湿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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