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4:
致命打农药
80后的农村娃,一定是伴随着农活长大的。
如今讲共同富裕,那时候大家是共同贫穷,在农活面前,几乎不分贵贱,家家都得干,人人皆参与,小娃娃也不例外。
基本上,男孩子到了五六年级就与农活结缘,先是在大热天里帮着晒稻谷,个头高、力气大的则要下田拔秧苗,初中生就得深度参与“双抢”:抢收、抢种。
对于湖南农村人来说,“双抢”是一个高频词汇。每到暑假,全民参与“双抢”,抢收抢种时间紧,任务重,第一季的稻谷要收割,第二季的秧苗要播种。只要是劳力,都得上场,女孩子也照样下地干活。
烈日暴晒下,人力打谷机轰隆作响,大人小孩分成三拨,一拨割稻穗,一拨递稻穗,一拨打稻谷,力气大的男人则负责担稻谷去晾晒。整片农田一派繁忙的景象,每个人都不偷懒,使出浑身的力气,好像在进行着一场农活竞赛。
抢种也非常紧迫。犁田蓄水,拔苗插秧,全家上阵,比拼速度。那时候,我插秧最怕的就是蚂蟥,但很不幸,几乎每次忙完上岸都能在大腿上找到附着的蚂蟥,至今还有童年阴影。
可以说,只有搞过“双抢”的人,才真正读懂: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当然,双抢期间也不是全然没有乐趣。只要有卖冰棒的人经过,所有人都会向他行“注目礼”,所有的打谷机都会为他停摆。这个时候,再舍不得的父母,也知道,一根冰棒是对孩子们最好的奖赏,也是对夏日干农活最起码的尊重。可以说,没有冰棒的“双抢”是不完美的。我甚至认为,这么多年以后,很多人对“双抢”的印象,已经化为一根根冰棒,嵌入脑髓。
由于爸妈常年在城里做生意,无人照看田地,我们家每年稻谷的收成都不算好。甚至还有人笑话我们家,说站在水库坝上都能认出哪些是我们家的农田,因为只有我们家的农田里,稗草比禾苗还高。
初二的一个周末,伯伯说我们两家的禾苗都遭了虫害,问我能不能跟着他一起打农药。我那时很矮,大概只有两个农药桶高,心里很怕,伯伯说矮一点没关系,只要背得起,少装点水,多打几次就行。伯伯教会了我农药怎样配比,也给我演示了如何打农药,我就背起农药桶开始打农药。
水田里泥巴很深,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推进,禾苗差不多有我肩颈这么高,毒辣的太阳晃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加上没有做任何防护,慢慢地,我感觉自己意识不清、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水田里。
幸亏在旁边打农药的伯伯及时发现了我,把我抱起放在田埂上,用草帽帮我扇风,十多分钟后我才慢慢苏醒。
这次中毒加中暑的经历,是我小时候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苏醒后我才一阵后怕,要是没有伯伯在旁边,我的小命可能就戛然而止了。
应该说,在同年代的农村娃里,我不算是农活干得多的,后来才知道,很多家庭条件比我差的同学,小时候真的吃了很多苦,现在想起来都替他们难过。但农活对我而言,确实是一种磨砺,它让我从小就萌发了一定要走出农门的朴素想法。今天再想起这些事,真的只有感恩,人生中的每一步都不会白走,每一滴汗都不会白流。
1355019zemu
似乎可以闻到那股浓浓的农药味了😄双抢是童年最痛苦的记忆,一次双抢下来双手双脚都是伤,腰酸背痛好几天🤦♀️
杨五六 回复 @1355019zemu:
双抢确实不是小孩子能承受的,但那时没有办法,不干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