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方陶斋｜毛公鼎和《洛神赋图卷》的原主人

2023-06-17 09:38:4113:08 1.1万

声音简介

端方（1861～1911）是一个重要的历史人物，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著名的金石大家。他字午桥，号陶斋，官至直隶总督、北洋大臣。端方精于鉴赏，富有收藏，藏书之处题名“宝华庵”“陶斋”。他同伯希和等一些汉学家有交情。出洋考察期间，他收集了一些古埃及文物，是近代中国收藏外国文物的第一人。他的知名著作有光绪年间的《陶斋藏器目》《陶斋吉金录》以及宣统年间的《陶斋藏石记》《工余谈艺》《韬养斋笔记》《益州书画录补遗》等。倒霉的是，宣统三年起，端方出任川汉、粤汉铁路督办，入川去镇压保路运动，最后被起义的新军给杀掉了。

作为晚清重臣的端方，他虽为旗人，但他是不多的科举出身，作为极具改良意识的封疆大吏，这个人支持维新变法、推行新政、筹办实业，端方还是新式教育的创始人，暨南大学就是他在两江总督任上创建的。之后，他调任湖南巡抚，半年内便建有小学堂八十多所。在江苏巡抚任上，端方上任伊始，就昭告各州县，把原来例送红包给新任巡抚大人的陋习给革除掉了，还将送到衙门的红包，选派了两名学生出国留学。

另外，中国最早的几个官办公共图书馆，如江南图书馆，湖北省图书馆、湖南图书馆、京师图书馆等这些大图书馆的创立，端方居功至伟，出力甚多。这为完成封建的藏书楼向近代图书馆过渡，起到了重要推动作用。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江南藏书家丁丙经商失败亏资百万，出售塔“八千卷楼”的藏书，端方奏请政府以75000元尽购丁丙的藏书，藏于江南图书馆（今天的南京图书馆）。端方还曾派出二十多名幼女，到日本学习师范教育。这些都是难得而罕见的。

从政之余，端方醉心古玩，他曾经得到一只古瓷瓶，兴冲冲地拿给门生满天下的经学大家王闿运欣赏，不料遭到王闿运揶揄：“是瓶阅岁确甚久，奈其形不端不方何！”端方被当面弄得下不来台，十分窘迫。据说，端方原先是不懂古玩，他有一次参加同僚的聚会，大家都在鉴赏古董，他也走过去凑热闹，又被发现和收藏甲骨文的国子监祭酒王懿荣呛白了一句：“你懂什么？”，这一下子，端方脸上挂不住了，他以此为“奇耻大辱”，不雪耻不足以为人。从此，发愤钻研金石书画，尤其是在陕西巡抚的任上，占尽了天时地利，再加上他悟性极高，竟然一发不可收，不足数年，已经是蔚为大观，端方的藏品涉及钟鼎彝器、碑版石刻，只要有文字、纹饰或者有考订价值的，他都兼收并蓄，刊于《陶斋吉金录》，一跃而成为晚清最著名的大收藏家。

清政府受立宪运动影响，派端方、载泽、戴鸿慈、徐世昌和绍英五大臣出使西方考察宪政，预备制定宪法。在出发之前，慈禧太后特意召见了端方，并赏赐了一些宫廷御用点心。慈禧太后问端方：“新政已经实行了几年，你看还有什么该办、但还没有办的？”端方回奏：“尚未立宪。”慈禧太后问：“立宪有什么好处？”端方说：“立宪后，皇位可以世袭罔替。”慈禧太后听后，若有所思。

五大臣出发之日，革命党人吴樾以自杀式炸弹，在正阳门火车站行刺，致使启程之日往后推迟，徐世昌、绍英也被李盛铎和尚其亨替换。这一年十二月七日，端方和戴鸿慈秘密出发，率领正式团员33人，从秦皇岛乘海圻号军舰赴上海，于十二月十九日下午转乘美国邮轮赴日本。戴鸿慈、端方一行历访日本、美国、英国、法国、德国、丹麦、瑞典、挪威、奥地利、俄国十国，于第二年八月回国。在国外考察期间，端方搜罗了大批流失海外的中国文物，并购得数十块古埃及石刻珍品，装船运归，这无疑又成了当今流行的“海外回流”的鼻祖，开创了近代收藏海外文物的先河。

端方是出了名的会玩，最后成了玩火。那是慈禧太后出殡的奉安大典上，端方身为直隶总督，他也跑去东陵，偷拍送葬的队伍。但那时候拍照可不是小事，端方就因拍照，惊扰了隆裕皇太后，结果被清廷军机处以“恣意任性，不知大体”为由，予以革职，这个或许又称得上是“狗仔队”的祖师爷了。

宣统三年，端方又重被启用，委以川粤汉铁路督办大臣重任，同年九月，端方率领湖北新军入川，弹压保路风潮，行到资州，他的部属听到武昌起义的消息，于是就发动了兵变，端方和其弟端锦为军官刘怡凤诛杀，随身所携带的大量文物宝贝也散失殆尽。清廷追赠端方为太子太保，谥号忠敏。

民国元年一月，端方兄弟的头颅，放在装洋油的铁盒里，由重庆民军代表李某押解上船，运抵武昌。鄂军都督黎元洪下令将两颗头颅游街示众，武汉万人空巷，围观此头。后由端方长子端继先寻回并运回北京安葬。

一百多年过去了，端方的收藏究竟留存多少，谁也说不清楚。据资料来看，他最负盛名的青铜藏品是一组陕西凤翔出土的二十件商代酒器，由美国传教士福开森卖给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端方所藏的毛公鼎、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卷》、阳三老食堂题字、宋拓《化度寺碑》、宋刊本《资治通鉴》，件件都是国之重宝。

有一件趣事，那就是，最先关注端方收藏有埃及石刻的，是画家李苦禅。早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初，他便从端方携归的文物清单册中，搜觅到了所记载的“埃及小瓦人”，共有八个，其中的两个后来赠给了徐悲鸿。还有“埃及印十三件”，其中有“绿色蜣螂纽古印”一枚，另外还有数件象形文字和石棺画像的拓本和册页等。李苦禅对埃及文物的流失还发过一段慨叹：“国家弱了，祖坟金字塔也叫列强们挖了，大件的人家弄走了，小件的也弄到小市上乱卖啦！”

辜鸿铭曾经有过一段著名的点评，他说：张文襄（之洞）学问有余而聪明不足，故其病在傲；端午桥聪明有余而学问不足，故其病在浮。文襄傲，故其门下幕僚多伪君子；午桥浮，故其门下幕僚多真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