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期 嫉羡与嫉妒

微信公众号 zqfxlgzs（曾奇峰心理工作室）

上一期我们谈到克莱因的嫉羡的概念，今天我们来谈谈嫉羡和嫉妒之间的联系和不同。虽然看起来，我们是在谈精神分析的专业术语，但如果延展一下，也可以通过这些术语，来理解人的心理内容，探究人的某些品质是怎么来的。

嫉羡的本质

嫉羡的本质，是想要破坏另一个人，因为这个人占有了某种我渴求的东西。而这个人对于婴儿来说，就是母亲。我们说过，乳房（母亲）给予了婴儿强烈的快乐，当乳房（母亲）不在的时候，婴儿就会感觉极度的痛苦和愤怒，婴儿感到它自己被它渴望的东西摧毁了，为了防御痛苦和愤怒，它在幻想层面，将坏的东西（粪便等排泄物）放入到乳房里，来摧毁它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这是一种报复，也是一种破坏的本质。

所以，嫉羡发生在婴儿和母亲之间，在二元关系里面，它并不涉及到另外一个人。根据克莱因的观点，她认为婴儿的过度嫉羡是导致精神分裂症的重要原因，怎么理解呢？

婴儿在抑郁心位的时候，乳房是作为好的客体被感知的，在偏执-分裂位的时候，乳房是做为坏客体被感知的。婴儿只有将好乳房和坏乳房分裂开来，它才能保存好的乳房不会被坏的乳房所污染。也就是，偏执-分裂，是婴儿想要内化好乳房不得不做的事情，在它还不能整合好坏以前。

那么，当嫉羡出现的时候，婴儿是要攻击和摧毁好乳房的，这就让婴儿没法内化好乳房，婴儿还会通过投射，让好乳房变成坏乳房，这样，就会让婴儿对好客体和坏客体感到混淆。我们知道，婴儿是通过吸收内化好乳房来强壮自我，但是如果嫉羡过度了，就会阻碍内化好乳房，这就成了恶性循环，好的内部客体被摧毁得越厉害，婴儿的自我就会感到贫乏，反过来又增强了嫉羡。

我们举个例子来理解嫉羡在成人身上的表现，典型的就是，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当这个女人不能像他所期待的那样的时候，他感到非常痛苦和绝望，他可能会拿起硫酸泼向这个女人。在 SM 中，施虐者的角色男性比女性更多，如果我们从克莱因的理论的角度去探寻，可能是这些男性的施虐者的身上残留了大量的嫉羡，他们在性活动中，通过各种施虐手法来攻击女性，从性的象征层面上来摧毁女性。不难看出，这个原型正是婴儿想要摧毁母亲的乳房。

那么嫉妒呢？

嫉妒是发生在三个人的关系中，当然嫉妒的发生是有嫉羡的基础的。它的本质是，一个人感到他应得到的东西被别人夺走了，或是他处在可能被抢夺的危险中。嫉妒的对象正是那个跟他有竞争关系的人，也就是第三个人。如果嫉羡不是过度的，在幼儿进入到俄狄浦斯期的时候，嫉妒就会变成是一种修通了的嫉羡的方式。所以嫉羡是在原始阶段，嫉妒是来到了俄狄浦斯阶段。一个男孩会感到自己并不是母亲的最爱，母亲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的父亲，男孩儿会嫉妒他的对手，也就是父亲，或者是他的兄弟姐妹。所以在二胎家庭中，我们也不难看到孩子对新来的弟弟或妹妹表现出明显的嫉妒。

嫉妒在恋人之间非常常见，也比较容易理解。它来源于，一个人害怕自己应得的爱会消失。它是建立在爱的情感之上，也就是婴儿曾经内化过一个好客体。一个人对竞争对手的仇恨，是由对客体的爱转变而来的。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有些嫉妒的表现，内核其实是嫉羡。弗洛伊德说女孩的嫉妒，意思是，女孩子发现自己没有男性生殖器，嫉妒男人。对于弗洛伊德说的这点，还有另一种情况是：小女孩之所以嫉妒，不是父亲作为一个主体来感知，而是因为父亲是母亲的附属物，因为这样，女孩才想要从母亲那里抢夺父亲。而这个跟，小女孩与母亲竞争父亲，母亲是她的竞争对手，把父亲感知为她想要爱的独立的主体，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是口欲期的嫉羡，后者是俄狄浦斯期的嫉妒。但是这个表象都是一样的。

那么理解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来举个治疗的例子。当一个频繁与不同的已婚男性发生性关系的女性来访者进入治疗的时候，在治疗师和来访者讨论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占有想要成为一个男人，来防御她的丧失感，或者是无法获得父亲的爱的补偿，这个方向的探索，并没有让来访者改变。也就是说，这个角度的解释并没有触及到来访者的核心位置。当治疗师换了方向，指出来访者是想把母亲体内的父亲拨除出去，完全独占母亲的时候，来访者悲伤地体验到原来自己对享有母亲的爱，是那么的无力，为了防御无力而和不同的已婚男性发生性关系，才会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