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个国家大使馆下月开张，元宇宙破圈国际政治有多危险

自从10月底社交媒体巨头脸书更名为Meta，正式进军元宇宙以来，“元宇宙”这个词的热度就居高不下。　一时间，“元宇宙概念股轮番涨停”“元宇宙虚拟地产交易价格半年翻倍”“元宇宙奢侈品市场规模高达数百亿美元”等相关消息不断刷屏，元宇宙俨然成为这个时代的财富密码。

　　12月10日，Meta开放虚拟世界平台，正式迈出让元宇宙成为现实的第一步。在大型科技公司和初创企业试图把元宇宙概念变成一种可行的商业模式的同时，加勒比群岛国家巴巴多斯宣布将于明年1月1日在元宇宙正式运行代表主权国家的数字大使馆。

　　对于这一系列动向，有专家提醒称，元宇宙具有潜在的“国家安全”意义，它正从经济领域破圈到国际政治和社会治理领域，将对各国的政治制度、经济和社会产生深远影响。

　　今年8月，巴巴多斯外交部批准与全球最大数字平台之一Decentraland （diːˈsentə(r)）公司签署的一项协议将在该公司的元宇宙平台设立大使馆，预计明年开始运行。Decentraland公司拥有一个3D数字世界，由90601块“土地”组成。为了依法办事，巴巴多斯政府还聘请了法律顾问，以使数字大使馆符合国际法以及《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的规定。

　　其实，巴巴多斯全球首个建立在虚拟世界中的大使馆。2007年，马尔代夫在视频游戏《第二人生》中设立了一个外交办公室。这是一个在本世纪初非常流行的游戏，它也建立过虚拟的“数字宇宙”。除了马尔代夫，塞尔维亚、北马其顿、马耳他、以色列、瑞典、菲律宾，以及哥伦比亚都在《第二人生》中开设了虚拟大使馆。

    只是，无论是在《第二人生》的时代还是现在元宇宙的时代，开设数字大使馆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性行动。有分析说，“一些前卫的姿态往往有缺乏内容的风险”，十多年前在《第二人生》中开设的许多虚拟大使馆现在又在哪里？元宇宙大使馆只是一个门面，没有真正的内容支撑。

    现代院美国所研究员李峥对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表示，截至目前，元宇宙没有非常成型的体验方式，仍主要以网页互动的方式来呈现，并添加一些诸如虚拟现实等成分，很难想象各国大使馆办理签证等项目完全都能在元宇宙中的大使馆实现。在元宇宙开设大使馆和在社交媒体上注册账号、或自己建立大使馆网站、或在手机端做一个APP，本质上并没有差别。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沈阳对《环球时报》记者分析了元宇宙里的大使馆和社交媒体上的大使馆的重要区别。一是时空性有所变化，推特上是平面的，而元宇宙中是三维场景沉浸式的大使馆；二是在社交媒体上，使馆以文本视频交互为主，但在元宇宙中，虚拟的人物形象承载了这一功能；三是未来元宇宙中的大使馆可能成为元宇宙里外交体系中的一环，承担部分经济功能，也不能排除将对主权国家的外交关系产生一定影响。

　　李峥强调说，无论如何，距离基于元宇宙的大使馆发展成熟并让人们普遍接受，仍有较为长久的过程。

　　实际上，现在围绕元宇宙展开的政治领域活动正日益增多。除了巴巴多斯，韩国首尔市政府近期宣布打造面向市民公共服务的“元宇宙平台”，预计最晚于明年底建成，暂命名为“元宇宙首尔”。

　　在可预见的未来，国家和地区政府或公权力机构陆续以不同的方式参与到元宇宙建设中，有专家分析认为，这些新进展将给传统的国际政治秩序带来一系列问题和挑战。

　　沈阳对环球时报记者形容，这就好像地球上有一批人去了火星，最开始的时候，他们需要依赖来自地球的补给、帮助，但随着在火星上慢慢开始自给自足，他们和地球上的人的距离就会逐渐疏远。当年北美大陆脱离英联邦就是类似过程。未来，这样的事情或许也会发生在主权国家政府和元宇宙平台的建立者之间。

　　沈阳认为，如果互联网公司被允许发行加密货币，脸书、谷歌等科技巨头将在国际金融领域获得更大话语权，它们和主权国家政府的力量对比会发生很大变化。未来随着机器人技术的成熟，也可能为这些巨头提供暴力机器。在西方社会，大型互联网公司干预大选的现象已有端倪，今后可能更加明显。

　　以色列数字外交博客网站称，元宇宙给国际关系学者提出了一些实质性问题，比如，要如何区分国家在数字层面和实体层面的不同涵义？这些将如何影响国家间的关系和多边体系的基本功能？元宇宙需要什么样的国际法和审查规则？政府将如何采取行动防止元宇宙激进化？数字犯罪是在数字还是实体层面，抑或是两者都在？

　　另外还有一些问题，比如元宇宙的所有者或创造者会成为下一个全球权力掮客吗？那些建造元宇宙的国家会成为新的苹果和谷歌吗？

　　李峥对环球时报记者分析说，元宇宙是美国一些大型科技企业最近重点推出的概念，但目前处在非常早期发展状态。当下，这些企业必须遵守各国主权政府在人工智能、数据等领域制定的规则，因此现在元宇宙的发展依然是在现实中的国家治理范畴下。

　　当然，大型科技企业在创造或建立元宇宙的过程中，也会形成一些彼此间互相承认的共识、规则和条款，但这些规则未来是否能真正成为具有实际意义的整个元宇宙的规则，现在还很难说。

　　李峥提出来一个问题：如今元宇宙的概念带有较强的西方色彩，以它为基础的应用和概念也更加符合欧美国家的相关规则和价值，但这一概念到底是否适合中国还需要进一步研究与评估。因为元宇宙依托各国数字经济生态和治理规则产生，不同国家的元宇宙也很可能出现不相容、甚至冲突的情况，彼此间也会带有国际竞争色彩。

　　虽然元宇宙仍处于其发展的早期阶段，但其“技术特征”和“发展模式”表明，它具有潜在的国家安全意义。香港《南华早报》称，与元宇宙相关的潜在风险包括一系列网络安全风险和“技术霸权”。比如，发展较为落后的国家在相关技术和产业链上可能存在短板和空白，即便努力追赶，也可能需要承担较高成本，或者在此过程中加大对他国技术和标准的依赖。而且它们寻求接入发展领先国家的元宇宙时将处于不利地位，可能面临歧视性的门槛和要求。

　　与此同时，元宇宙还将对各国的政治制度、经济和社会产生深远影响。例如，它将成为一个国家的“政治思潮”及其社会文化的一部分，并对该国的政治文化安全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这些风险意味着，元宇宙的发展需要政府的必要监管和指导。

　　至于中国政府应该如何应对元宇宙，沈阳建议，我们先应研究元宇宙的核心技术，避免在这个过程中“点错科技树”，这可能会导致整个产业的落后；二是要营造宽松、但又能精准治理的社会舆论氛围，把控重大战略风险，摒弃“完全零风险”的观念，因为“零风险”也往往意味着“零收益”；三是要鼓励中国的高科技企业走出去，中美未来会在元宇宙领域有激烈竞争，竞争走到最后可能还是会变成市场大小的问题，如果中国企业只占据中国市场，而美国企业大量占据中国以外的市场，则中美间依然会出现力量不平衡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