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熙24节气生活美学·立春：惟有东风旧相识

今天是农历壬寅年正月初八，“东风解冻”的第五天，全国各地大量返乡者又开始了新一年新一轮的离家外出务工、求学、经商或从事各类社会事务，不啻于又一次社会性迁徙。其中，更有不少人匆匆离家却难免前路缥缈，心怀忐忑，往往有着如诗人高适“今年人日空相忆，明年人日知何处”的惆怅与茫然。
 
而且，中央气象台报道说，自2月5日以来，也就是壬寅年立春后，我国东北地区自不必多说了，南方地区和西北地区东部也开始出现了大范围的、持续的雨雪天气，真所谓乍暖还寒！
 
昨天初七“人日节”，如此雨雪天气，当然与《燕京岁时记》：“是日天气清明者则人生繁衍”，以及东方朔《占书》所说的“七日占人，八日占谷。皆晴明温和，为蕃息安泰之候”等等箴言般的话语无必然关系。如《唐诗记事》卷九就有唐中宗时“景龙三年人日，清晖阁登高遇雪”的记载，倒也不足为奇。但这几天来的气候“阴寒惨烈，为疾病衰耗”却也是事实，需要我们高度自觉与警惕，并在新春的庆祝祭祀与祈福禳灾之余，更加注意身体的养生保健与防治未病，包括往往被人忽视的对人的生命质量至关重要的精神健康。
 
说到养生与精神健康，古代圣贤有这样的教诲：
 
天天则得乔神，重地则得元根。
顺四时之度，定立精而民不有疾。
处外内之立，应动精之化，
则事得于内，而得举得于外。
——《黄帝四经》
 
这是黄老哲学的重要基础性典籍《黄帝四经》开宗明义的一段经典之言，文字浅明，意义则古奥艰深，內涵极其丰富。撒开政治性话语，其字面的简单意思是说，遵天地之自然规律，顺应四时（如24节气），人就能得到精、气、神等生命之本；守元固本，适度而立精，则不会有疾病；后两句则更多指向人的内在精神与实践行为之间的辩证法则，“处外内之立，应动精之化”。通俗地说，就是身心合一，内外兼修，与天地之道相契合。如此，“八正不失，则与天地总矣”，即立国有基，人民应盈，“健康中国”也才有了思想资源与历史之必然。
 
《黄帝四经》文韵雅致，内涵高古，且自成系统，是1973年湖南省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写在绢帛上的古书，价值连城，极为珍贵！经唐兰等专家学者考订，其失传已久，成书年代应在春秋战国时代，早于被视为祖国传统医学典籍的《黄帝内经》。
 
据《汉书·艺文志》记载，《黄帝四经》晚于《老子》和《论语》，早于《庄子》和《孟子》，应是迄今为止最早阐述与《老子》并称的黄老思想之作，先秦至汉初的许多典籍均有大量引述及闸释。而从长沙马王堆汉墓的出土考古情况来看，其被珍视、典藏的程度甚至高于道家祖典《老子》。由此，我们亦可以推论出，《黄帝四经》与早己萌芽并发端于夏商时期的天文典藉《夏小正》的24节气文化有着内在的天然关系。
 
其中，“八正不失，则与天地总矣”的“建立八正”的思想，就是此后道家——甚至是中医——修身养生理论的哲学原则与伦理基础；例如今天初八，乃女祸创人日之后的创“谷”之日，而“谷”乃育人之物，正是中医养生理论中“药食同源”的基石之一，即许多食物原本就是药物，药与食则依其自然属性并无绝对的分界，中药的“四性”、“五味”同样蕴含在各种食物之中，即《周礼》中记载的：“食医，掌和王之六食、六饮、六膳、百羞、百酱、八珍之齐”。
 
再让我们看看杜甫笔下的“饮食”：
 
春日春盘细生菜，忽忆两京梅发时。
盘出高门行白玉，菜传纤手送青丝。
——杜甫《立春》
 
这是杜甫难得轻松、惬意的一首《立春》七言诗；中医典藉《素问藏气法时论》中说：肝主春，“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我们不知道杜甫的春日春盘里都是什么具体菜肴由这“纤手”送出，但按自然界属性，春天属木，这“春日春盘细生菜”中的“细生菜”着眼于一个“生”字，且“行白玉”、“送青丝”，可知其甘润清爽，非油腻不辛辣，则顺应了与肝所相应的春天的阳气生发、万物始生之特点。这样的立春时令菜肴，对肝主疏泄，在志为怒、恶抑郁而喜调达的生理特性予以了保养，即我们常说的“疏肝理气”，显然是顺天应时，极为恰当的。
 
既然我们说到了时令养生，说到了依十二时辰、24节气及72候的特性与规律而养生或致用（如药膳食疗），那就让我再回到《黄帝四经》，回到我们的24节气之本，即先人圣贤反复告诫我们：天命四时，对人的生长、强身、防疾治病与延年益寿均有着重大作用与意义，而其可令人慧正、静平、宁素与精则神……等等，内容更是博大精深，我们以后再说！
 
此刻窗外寒风凛冽，残雪冰冻，“异乡物态与人殊，惟有东风旧相识”——谨此遙祝所有风雪之中，离家奔波、顽强拼搏的人们敬守古训，保重万千，身心安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