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媚依言,随了这个丫环一路来至中堂,且裴爷夫妇与公子、小姐俱坐在那里,向前挨青磕头。起来站立一旁,尊声:“老爷呼唤婢子有何吩咐?”裴爷道:“你家小姐虽有父母在堂,婚姻大事非我所主,但你家老爷将你小姐无故治于死地,父女之情已绝,若不亏我设法救回,你小姐久已葬于鱼腹中矣。你小姐虽非我生身之女,我却是他再生之父。你小姐的婚姻我可以做得主了。你道是也不是?”如媚道:“老爷恩同再造,人非草木,焉有不知?就是两个婢子的余生,也仗老爷的大力救拔。婢子恨不能结草以报,只好将来供长生禄位,早晚焚香,保佑老爷公侯万代,福寿绵长。何况我家小姐千金之体蒙老爷救于波中,不独将来不白之冤可洗,即一时难合之事可成。真是重生父母,报答不尽。岂有小姐婚姻之事不由老爷做主的?”裴爷见如媚说话伶牙俐齿,十分爱他,便道:“你说小姐的婚姻该由我做主,为什么我前日将你家小姐许与宣府,是我叫大小姐对你家小姐说的,你家小姐反不遵我命,执构起来,是何原故?想必你家小姐无情于宣生。这段姻缘是不得成了,我也强他不得。但今早我在朝内,有首相蒋大人,名叫文富,所生一字国銮,年已二十,才貌不亚于宣生,乃蒋大人的爱子,要择一个有才有貌的媳妇配他的儿子。不知谁人多嘴,说我家有一个才貌双全未字的掌珠。他今日在朝房当面向我求亲,托了巩通政为媒。我因他是当朝首相,又有权势,不好回他,遂当面允了这头亲事。他那里择日下聘过来。你家小姐的亲事,虽是我做主,到底向他说一声。我本当唤他出来说知,恐他羞涩,不能向我回答。欲待叫我家大小姐、二小姐去说,他二人挨送没趣,又不服气。再说你是小姐的贴身心腹丫环,他的性情你总知道,所以叫你出来。可曾听见我方才吩咐的一番话?你可回房向小姐细细说知,并叫小姐将自己年庚写出来,好等下聘日期腾在喜书上回礼的。你好好回小姐说去罢。”
如媚答应下来,退出中堂,一路暗想:“裴爷这番大变动好不令人奇诧,叫我怎好对小姐去说?小姐的心事我岂不知?小姐听见此话,不知如何着急,必有一番大风波呢。若隐忍不言,裴老爷当真做下此事,要向我讨小姐年庚,叫我何以回答?且趁此时相府未曾下聘,叫小姐早早打点,或可挽回。嗳!怪来怪去,只怪小姐老实,就允了宣府这头亲事,完却心愿却罢了,又为什么拿班做势,怕的什么‘无私有弊’,回断了裴府两位小姐,怎怪裴老爷今日借口将小姐另许婚姻?小姐呀!不知你将此事怎么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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