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农户人家门前屋后,都有一块或几块用篱笆圈起的田地,里面有青菜、辣椒、西红柿、芫荽、葱蒜等蔬菜。春夏季节,篱笆田里绿的菜,黄的花,红的果,鲜艳夺目,煞是好看。这也是农户人家的蔬菜基地,想吃了,进篱笆田随手扯上一些,便可立即尝到新鲜。
我家门前也有一大片田地。每年还在天寒地冻的季节,父母就开始筹划在田地里种些什么。第二年,燕子飞回,忙忙碌地碌筑巢,勤劳的父母也开始着手平整土地,施肥播种,圈篱笆地。
土地是父母一起平整的。然后,母亲负责撒种子,父亲负责圈篱笆。他们没有特别约定,是一种自然分工,更是多年生活达成的默契。
圈篱笆需要芦苇杆和稻草绳。早在冬天的时候,父亲就已将芦苇杆堆放在了晒场。父亲用一把大剪子,选择躯干比较直的芦苇杆,去掉枯黄的叶子,剪成约一米长的短枝,堆得有一人多高;结绳的材料是去年的稻草。
结绳用的稻草是有讲究的。干稻草容易脆断,不能直接结绳,需要先将干稻草在河水里浸泡一段时间,吸足了水分后,稻草才会变得湿润、柔软、有韧性。结绳通常需要三个人合作,才能完成。
父亲坐在小凳子上,抓起一把稻草对折。我拿两根筷子伸进稻草的折弯处套住后,持续地顺时针方向转动。父亲则不停地抓起稻草,一把一把地添加进来。我边转动筷子边向后退行,退行的速度快慢要适宜,快了,父亲来不及添草;慢了,稻草又吃不上劲儿,容易散开。
一根稻草绳越结越长,转起来也就越来越吃力。有了五六十米的样子,父亲便喊来母亲或姐姐,一起将稻草绳对折,分成两股。父亲握住折弯处的总头,我和母亲或姐姐各执一股。父亲喊声“开始”,我们便一起转动绳子。两股稻草绳就像两条蛇似的,紧紧缠绕在一起。不一会儿,一根粗大结实的稻草绳就成了。
我家田地面积较大,一根稻草绳是不够的,往往要三四根才行。待稻草绳结完了,我已是双臂酸疼,两腿颤颤。父亲说,之所以选择我和他配合,是因为我的速度掌控得好;而姐姐们力气小,转不动,快慢不一致,稻草绳会不结实。
得到父亲的夸奖,让我在姐姐们面前很有些优越感,可母亲和姐姐总是彼此诡异地一笑。后来才明白,并非我的速度掌控得好,而是因为我有时懒得动,父亲正好借此锻炼一下我的身体。
父亲在田地的各个边角,分别打进一定数量的木桩,然后将稻草绳系在木桩上固定好,随后便开始插芦苇杆。父亲将剪短的芦苇杆,一根接一根地穿过绳结的空隙,然后用力深深地插进泥土。大概半天的功夫,篱笆田就圈成了。此时,一根根芦苇杆高矮相仿,紧密排列,并肩站定,极像列队整齐、戒备森严的士兵,它们将忠心守护着这片田地里的蔬菜健康成长。
我很佩服最先想起圈篱笆者的智慧。让稻草和芦苇杆这些看起来应该被废弃的东西得到有效利用,重获生命价值。圈一次篱笆,能管用一年。经过日晒雨淋,稻草绳和芦苇杆就会慢慢地风化。到了冰封大地的时候,稻草绳和芦苇杆已风化发黑,稍稍用力一碰,就会碎掉。第二年,新收的稻草和芦苇杆,再度有了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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