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简介


当年插队的地方是蒙古族村落,叫乌兰吐雅。原本是放牧的蒙古族人弃牧从田后的集聚点,逐步

建成屯子。但依然保持着蒙古族的一些特色,如不盖厕所,屋后的防水沟就是天然公厕。再如多数老乡不会说汉语。数十年前虽融进了一些闯关东的关里人,但主体仍是蒙古族,倒是汉民的后代忘了本语也都说蒙语,连户口都报的是蒙古族。蒙古族人离不开牲畜,天性里对牛、马、羊、狗充满着呵护与眷恋,唠嗑中的许多话题都离不开这个主题。可能是受的影响过多,所以,几年插队生活中,好多事都忘了,可是和牲畜打交道的一些往事却时时出现在脑海。

插队第一年过年时,多数知青都是回家过的年。苦了多半年,总算过了俩月温暖生活。但那时我们真正的家不是在城市而是在那个山屯,所以年后大家陆续地都返回了。因多陪了母亲些日子,我和同点的知青蔺静是最后才回去的。返回时家里给带了好多吃的用的,包括现在人们已不熟知的固体酱油,满满两大行李包。在公社下火车后却没有碰到队里经常来公社办事的马车,两个大行李扛是扛不回屯子的,20 里山路呢。只好寄存在车站,我们俩步行回队。三天后,我们俩找队里要了辆牛车,又回公社取行李。

那天一大早,我找了根拴牛的绳子乘牛群还没出屯放养时,直奔那头挺老实又听话的大骊牛。老乡们总说:青马骊牛黑汉子,都是指最健壮的体魄。骊牛其实就是指黑色牛。我抓的这头黑牛两只犄角一只朝前一只朝侧面,平时拉粪啊、运石啊也都拉它驾车。牵着牛到队院,好车都安排活了,只好收拾平时不咋用的一挂老掉牙的破车。勉勉强强地凑齐了鞍套、牵绳、肚带,太阳已老高了。没找到鞭子,随便拽了根树枝就赶着车上路了。去公社三条路,走路一般走山路最近,但要翻两座山。马车多走公路,路好但最远。我们是牛车,就选了第三条路,翻一座平缓些的山,绕一段山丘里的平路。中间还能路过一个知青点,正好能喝点水歇个脚。那时没听过什么保温杯啥的,多远路也得忍着渴。去时还挺好,中午赶到车站顺利取了行李,我俩在路边吃了点带的干粮,收拾妥当就赶车往回走。出了公社我突然想走个近路,早点回去歇着,转天好参加队里劳动。这条近路就是翻另一座比较陡的山,再拐到公路上就好走了。蔺静也同意早点回去,于是就把牛车赶上了高山。怕牛太累,我们俩没坐车上,跟在牛车旁走。

山路两旁全是一人高的灌木丛,当地人叫沙拉子,偶见几棵桦树夹杂在木丛中,白色的树皮格外显眼。快到山顶时,就听嘎嘎的几声响,再看,大骊牛自己往前走了,鞍套、缰绳什么的全从牛背上掉了下来。牛车颠簸了几下,顺着山路直往下溜。我赶紧从山路边找了块石头塞到车轱辘下,又紧跑几步把牛牵住。细一瞅,原来是缰绳太旧了,连断了两节。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上就我们俩,可真急坏了。没别的办法,只好委屈牛吧。把断了的绳子接上,肯定短了,牛拉车也肯定不舒服了。连哄带吓的,总算把大骊牛又骗到车辕里,重新给它武装起来。过了山头下山时,缰绳又一次断了,再也接不上了。我俩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了主意。

正在为难时,听远处传来“驾驾”的吆喝声,没多会,也见一辆牛车从山下往山上赶过来。到了跟前,蔺静赶紧过去说了我们的情况。把个车老板笑得前仰后合的,一边数落着我们哪有这样套车的,一边从他的车上取下段绳子,帮我们接好,又重新套好牛车。我们对对付付地把车赶上了公路。原以为这样会近些,哪知比来时的路还远。平时很老实的大骊牛也开始不听话了,拉着车直接奔路边的草地,贪婪地吃起草来了,吆喝也好,打也好,就是不走了。那一个下午,我俩费了比牛还大的劲,把牛牵到路上走一段,它再跑到路边吃一顿,再牵过来,就这样一直快到天黑了,才把牛车赶回屯子。

卸辕时,大骊牛还对着我一个劲地“哞哞”叫,好像是在抗议。后来和老乡们说起这事,大家都埋怨我哪有赶车出门不给牲畜带草的,光知道人得吃饭不知道牛也得吃饭啊。可那时是真不懂这些最简单的道理的,起码是没想到。不过从那件事起,我无形中强化了一个意识:就是做事要想细。在后来的工作岗位上,就始终倡导“细节决定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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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用户评论

张万臣

非常好。

福狸耳朵 回复 @张万臣

期待您经常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