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鳜鱼娘娘的传说

2022-08-14 12:25:4211:36 336

声音简介

陶老师端着一个塑料盆走进米的时候,我正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翻作文杂志。
墨萤，你看，这是什么?她把盆于送到我眼皮底下。
我伸出脑袋一看,是一条厥鱼,尾巴拍打着盆底,溅起一阵水花。
“野生的。”陶老师吁了口气，“总算买到了。”
我有些懵,几秒钟后才想起自己说过想吃野生厥鱼。
在桃花镇,这种野生厥鱼并不稀奇,城里却难觅踪迹。
你去桃花镇了?我感到意外。
“没有。”陶老师摇摇头。
“那......城里怎么买得到野生鳅鱼呢?”
“请水产市场的鱼贩子帮的忙。”陶老师笑得得意,“前几天我在那儿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没想到今天一早就接到电话,叫我去拿鱼。”没等我说什么,她要紧问:“想怎么吃呢?清菜还是红烧吗?或者炖汤喝?”
看她那么来劲儿,我不由得感到惭愧。
那天为了节食减肥,推掉其他的食物,才故意刁难她，说想吃野生鳅鱼。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当真了。
“你可真会挑，鱼贩子说，这个时候的倾鱼最肥了。”陶老师看我一副呆愣愣的模样，自己做主道，“这么鲜美的鱼，还是清蒸吧。”“嗯。”我点点头。
她转身走出去几步,又退回来,盯着我手上的杂志,慢吞吞地说:“你的那篇作文……我还没看过。”
“哦。”我犹豫了一下,把杂志合上,递给她。
她腾出一只手来接过杂志,转身离开。
在作文里,我简单地讲了一个故事,然后以厥鱼宝宝的口吻给缀鱼娘娘写了一封信。
其实我不想给陶老师看那篇作文,因为作文里提到的那个故事带着刺,没准儿会把她戮痛。
在桃花镇,在鳅鱼村,厥鱼的传说很多,而那个带着刺的故事，是这样的
很久很久以前,桃花镇并没有扇尾河,只有一座山,山势平缓，形状像一条游动的鱼,山脊上长满落叶松,仿佛是厥鱼背上的根根硬刺,稣鱼山因此得名。
鳅鱼山上常年盘踞着白虎精,白虎精每天趴在山肚子上,除了睡觉,就是使坏、长江甲右船经过,它凌空大吼一声,江面立刻风起浪涌,整船的货物顷刻间没入江水,船上的人也往往九死一生。
有一天,江上又开来一艘船,这一次，船上没有货物,全是人。
这一次，都是一些手艺人，他们要去江那边的一座寺院盖房子。白虎精正好醒着,它从山肚子上爬起来,对着江面嘶吼一声,江上狂风大作,船被巨浪抛向高空,眼看着就要倾覆……关键时刻,一个身影从水里一跃海起,一道金色的光芒将船稳稳托住,一船的人都得救了。
江面恢复了平静。船上的人定下神来，看见一条巨大的缀鱼正向他们晃动金色的尾巴,头朝下缓缓潜入江水。人们向着厥鱼入水的方向久久跪拜。这条神奇的倾鱼后来被大家尊称为“贩鱼娘娘”，纸鱼娘娘救人的故事也就传开了。
从那以后,只要白虎精使坏,敏鱼娘娘就跃出水面救人救船，白虎精觉得没趣,便离开了厥鱼山。
不久，厥鱼娘娘有了孩子,为了让孩子有个安身之地,也为了让桃花镇的居民有个洗衣纳凉之地,厥鱼娘娘用自己那金色的尾巴在荒芜的大地上劈开一条河。这条河连接着长江,人们把它叫作扇尾河。
又过了许多年,一艘大船从江面驶过,船舱里满载砖石,大概是因为太沉了,船开着开着,眼看就要沉下去,厥鱼娘娘及时现身,以自已的身躯托住了大船,护送大船一路西行。
从那以后,人们就再也没有见到鳅鱼娘娘。有人说，鳅鱼娘娘和大船一起去了西天,用砖石帮菩萨盖寺庙去了;有人说,厥鱼娘娘不堪重负,耗尽生命,已经归天了;也有人说,厥鱼娘娘去了别处的水域，在那里守护平安。
蹶鱼宝宝孤独地生活在扇尾河,哪儿也不去,默默等待着妈妈。
只要长江涨潮,蹶鱼宝宝就会现身,仿佛妈妈就要回来了……它守着扇尾河,守着这一段长江,学着妈妈当年的样子,保一方平安。
可是,谁也不知道,它的妈妈去了哪儿,还要不要回来。
那时候我刚上一年级,听到这个故事,总是会流泪,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厥鱼宝宝。
我和他一样，有个藏起来的妈的。妈妈藏在哪儿,我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妈妈，我也不知道。
幸好、一个妈妈藏起来、另一个妈妈冒出来了。
是的、如不是李小桃妈妈把我当自己的孩于一样疼爱，我就真的和鳜鱼宝宝一样可怜了。
这些、我再次拿出日记本、跟妈妈说话。
我打视频电话的时候,我着到你了。我在这头喊你，头没有听见。
伸手能到你,多想投入你的怀抱,多想听听你心跳的。
记得你第一次发病、恢复健康后跟爸爸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联系那个生我的妈妈,把我接走、
我哭着摇头。
妈妈得过那样的病，已经不配做你的妈妈了，你跟着我，会被人笑的，会不起头来的。你是这么说的。
我把脸理在你胸前,眼泪浸湿了你的衣襟。
“孩子，你准备好，回到那个生你的妈妈身边去。”你摸着我的头发该我军达说。
我接着你的衣服，死也不松开。
后来你的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就去镇上的服装厂上班,他们把您从逢幼线上撒下来，让你去打包，你干得同样出色:不好的时候,你在医院一住就是讲多天，回到家,活很少吃得也不名每天蜷缩在角落里发来。
景鱼村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李小桃妈妈时不时会发病,可我没觉得抬不起头来。
一天放字的时候,我看到两个低年级男生在麦地里打架,就上去把他们拉开了,没想到其中一个对看我大声喊:“要你管!疯婆子!你们家有个大疯婆子，你是小疯婆子!”
你是小疯婆子!另一个也嚷嚷起来。
我哭着跑回家,你问我怎么啦,我咬着牙齿一个字都没告诉你。
后来你听说了这件事,把自己关在厨房里，一个晚上没有说话。我和爸爸担心你发病,在门外守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你说你要去一趟城里,跟那个生我的妈妈好好谈谈。
我拦着没让你去。
你把我揽在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和你在一起那么久,我从来没有看过你哭得那么厉害,你把我的心都哭碎了。
爸爸对我说:“等你亲妈妈来了，你跟着走就行了。放心吧,这儿有我呢。”
我生气了,不理你们。夜里你钻到我被窝里，哄我说:“那就不走，不走了。”我说拉钩,你就跟我拉钩了。
可我明白,拉钩没用。
我知道那个生我的妈妈迟早会出现，我知道那一天迟早会来，但我不愿意去想这些,我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你身上,比以往更加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可我还是离开了你。瞧,妈妈,我们已经分开好多天了,可我觉得,昨天晚上还在你怀里听故事呢。
没法写下去了,泪水止不住地流。
厨房里,油烟机的轰鸣声戛然而止。
陶老师过来喊我吃晚饭。
清蒸鳅鱼上桌了。它躺在一只椭圆形的金边白瓷盘里,锋利的牙齿藏在嘴里,背上那排坚硬的刺也没有了锋芒、尾巴柔软地铺开，失去了威风。
陶老师随手从花瓶里摘下一片花瓣,放在巨那厚零婆的身体上。
“这还是我第一次做野鳜鱼呢。”她举看于机拍下这件作品,嘴角洋溢着满意的微笑,“网上有好几个视频,我远了一个照着做,作料,火候,时间,一丝都没有马虎。”她把筷子递给我。
我却抬不起手来。
“怎么啦?看上去很糟糕吗?”“不是。”我把头低下去。
“那......为什么不想吃呢?”
我吸吸鼻子，开玩笑说:“摆盘太漂亮了，舍不得动它。”
她一下乐了，说:“它辛辛苦苦长大，来到咱们家，被洗刷被蒸煮，就是为了等你，等你动它。”她提起筷子挑了一块背脊上的肉,送到我碗里。
我却更加舍不得吃它了。
想起扇尾河里的稣鱼宝宝,想起它那个藏起来的怎么也不回来的妈妈,我的眼泪又来了。
陶娅珠拿了纸巾要为我擦眼泪,我把纸巾接过来,背过脸自己擦。
她盛了半碗西红柿鸡蛋汤，轻轻放到我面前:“那就先喝点儿汤吧。
我把汤喝了,然后提起筷子,把碗里那块鱼肉送进嘴巴。
好吃吗?她很认真地看着我。
“好吃。”我说，“那个视频你选对了。”她歪着脑袋笑，眼角散开一串鱼尾纹。
我决定不再节食减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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