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简介
从自己的坚守读到家风的重要性,从两个人的爱情传奇读到三个人的相爱相知,也看到了婚礼、葬礼、团圆和分离。
转眼间,我们这本书的共读也接近尾声。在今天的共读中,我们想讲一讲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时代,这个时代又属于谁呢?
如果说《繁花》的作者金宇澄是用“不响”这一沪语词汇来展现上海人,乃至中国传统文化熏陶下国人特有的性格与心理:隐忍、内敛、温和……
那么,在《望江南》里,这股贯穿全文的线索则变成了主人公杭嘉和的口头禅:“还是喝茶吧。”
小说共32章,外加序和尾声各一篇,聚焦于杭州和茶事、茶业。
作品以茶叶世家杭府的兴衰变革来反映新中国建国前后的经济发展与社会更迭。
不仅涉及重大历史事件及其对小家的影响,还详细介绍了制茶工艺、茶叶品种分类、茶具等茶文化相关的细节。
因其叙事主体、人物、逻辑都与中国“茶”密切相关,若将整部作品视为一株顶天立地,在寒风中坚守的茶树,也很妥帖。
在这棵树上,由语言、人物、结构构成枝桠,延展出不同的属性。
因此,我们可以说,这是一个属于“茶”的时代。
小说是带有茶的香气的。
首先,王旭烽的小说语言是干净、质朴的。
小说中,人物对话占比大,也具有明显口语化的特点。在对话中,她特意融入了杭州方言,如老杭人婉罗姆妈常说的“嫑好坯”“不搭界”“安耽歇落”“吃吃荡荡”“贼骨头”“灵市面”“哭作猫”等,既展现了生活气息,也强调了老一代长辈表达情感的特殊方式。
书中还不乏精妙的比喻,她写吴升躺在竹椅上看雨,就像一粒陈年大核桃;大跃进时期,铁门被拆的茶庄看上去就像没有了两颗大门牙的半老徐娘。
王旭烽对茶文化相关典故颇为熟悉,她还大量地引诗入文,给文本添了一丝凝练和纯粹。
比如在介绍杭府格局时取典《题破山寺后禅院》《陶庵梦忆》,人物对话时也多引应景诗词。
其次,《望江南》的结构安排紧凑巧妙,偶有倒叙、插叙,更好地补充了文本。
小说主线以杭家人为中心,但诸多旁观者视角的讲述,历史事件的阐释和建筑、器皿、茶叶贸易等文化知识的赏析,使整部书内容更详实,更有考据性。
如小说开头是茶商吴觉农租住鲁迅旧居,且先以盘踞于此的日本人视角切入,如一场迷案,抓住读者好奇心。
在我们开始和大家分享的“葬礼”篇章里,先写杭嘉和为陈仪送葬的场景:
杭嘉和抱着一盆春兰,立在五云山顶的银杏树下,目视陈布雷的棺椁从铁绿的茶蓬中沉浮掠过,直往九溪萝卜山新圹缥缈而去,此乃1948年12月10日上午。
让读者疑惑:陈布雷是谁?他和杭嘉和之间有何渊源?又是为何而死?
接着,作者再徐徐展开陈布雷与杭家关系的叙述,回溯他们相识的过程和所历往事。
作者还熟练地把投湖自尽的日本人小堀一郎、绿爱、杭忆等其他杭家人的故事和经历也隐藏在每个人的对话中,伏埋于小说各处,间接传达给读者,穿插得当。
因此也有研究者把王旭烽的叙述方式归纳为“镶嵌性”叙述。
人物也带有茶的气魄。
以杭氏家族为主的众多人物一一登场,呈现了“大观园”式的人生百态。
杭家人中既有共产党又有国民党,甚至有被当作国民党的共产党,但“杭家只管茶有没有喝到一起”,被杭汉称之为“茶党”。
作为本书两大人物,杭嘉平从政,杭嘉和避政,这是一种中和关系。
中心人物占据了作者大量心血,花费笔墨,两人的模式和关系有着充分解读的可能性,这两个人,我们在此前的解读中都做了详细的概括,但次要人物的塑造也颇有特色,比如第四代孙子杭得荼尤为可爱。
杭得荼的发言往往在严肃处起到缓解紧张气氛的作用,这样荡开一笔的叙述,既在处于危难时期的杭家人的紧张对谈中融入了喜剧色彩,彰显其叙述张力;
也很符合中国人的生活态度——国人,尤其是老百姓,避讳谈严肃的事,常常在即将深入时转移话锋。
他的天真烂漫与乐观,或许是骨子里就继承了杭嘉和严肃与幽默兼具的气质。
比如不想起床的时候,来斥责是鸡的不对。
黄蕉风却在这时进来了,手背在后面,对得荼说:“得荼,鸡都叫半天了,你还不起床!”
得荼说:“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鸡,清早不叫,天天下半日叫。”
又如面对着“散家产离开”,大家都用茶器做诗时,得荼的表现也最缓解大家的不舍。
得荼对着幽暗的天花板想了想,清脆地背诵道:“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这是唐人张志和的《渔歌子》啊!
大家都拍起手来,说不出这些诗词与茶器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就是觉得得荼引用得最好。
茶树上主角自然是茶,鲜少有人知道茶树也开花。
杭州的茶树花每年10月开始开花,要开到第二年二三月间呢。以往的茶农嫌它‘抢’了来年春茶的养分,想着法子打掉花,所以,它属于被世人遗忘的花。
茶树花——被世人遗忘的花,它之于花界,正如茶之于世界。
这被杭盼视为“母亲”“美人”的茶树花,被杭嘉和坚持制造品尝的茶树花,恰恰体现了小说文本外的那股精神——茶人精神。
所谓茶人精神,不是远离新时代的社会变革,而是置身其中仍不忘端起茶杯的人。这种精神亘古不变,不随时代变化,也不随革命变化。
它既是婉罗姆妈口中的“那不是新社会吗?什么不在变啊?我老太婆服了这新社会了,只有吃饭不好变的”,也是杭嘉和认定的“有茶桌没茶桌,一样喝茶”。
又或许如同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言“世界毁灭又如何,我只想喝我的茶。”
实际上,杭家真正具有纯正茶人精神的只剩杭嘉和了。就如杭盼所说,眼下做茶树花的,只有她父亲杭嘉和一人了。
小说讲茶人茶事,整体上却并非如茶香般清幽飘逸,它是飘满历史尘埃、被制茶机械的齿轮碾压着的。
作为整座杭府唯一秉持着“纯正”茶人精神的事茶人,杭嘉和也是时刻被官商包围着的,与他相识或谈话者,如陈仪、竺可桢、吴觉农、梁希,无一不是社会活动家;
他那非共即国、非国即共的同辈人、下一代及下一代的伴侣,也都与党政有密切关联,有的还身处重要岗位。
来不及品茶的年月告一段落,下一个“艰难品饮的年代”又将来临,新一代的忘忧、得荼,未来将如何呢?
这些问题的答案是漂浮的,但凝练在杭嘉和身上的茶人精神,却和每年都会盛开的茶树花一样,是固定的,是不变的。
《望江南》是一部将吴越茶文化与动荡年代历史结合的小型史诗。
它既现实又浪漫,既富历史性又有现代性,茶树花不会因为被人遗忘而从此不开;
茶文化也不会因为世事纷争、品饮艰难而消亡,“什么时代都不属于茶人”,也就是什么时代都可以属于茶人。
对于我们亦如是。
什么时代都属于我们,属于每一个愿意在时代里起舞的人儿。
《望江南》的故事以杭州为空间背景展开,王旭烽说:“杭州是写不尽的,她是一个整理思想的地方、创造美的天堂,我要终身写她。”
从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杭城的美,看到一座城市对一个人的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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